熟悉的点漆般眸子中。
雪色为暗下来的黄昏提供着微弱的光明,不远处的屋顶升起几缕炊烟,母亲呼唤玩雪的孩童归家去。
而少年微微弯着腰与她平视,靠得极近。
视线逐渐清晰,她终于看清少年眼底蔓生的缱绻。
“我方在想,若你睁眼看到我,会不会像我在梦中那场大雾中,瞧见你跌跌撞撞向我奔来时,欣喜若狂。”
她的确,欣喜若狂。
“闯闯,你只要是你自己,你不必为谁人改变,迁就。我也希望我是你坚定不移的不二选择,你若将选择权交给我,那我的选择是,”他拉过她的手,将温暖重新渡回她的手心,一字一句道,“永远在你身边。”
永远,这个词的分量太重,重到人生不知何时会猝然结束,而永远还是存在。
男女之情却变化如狂风骤雨,永远于情爱而言是个绝佳的不容抗拒的毒誓。
可在他口中,显得郑重而虔诚。
殷陈抬手,轻轻触了触他冰冷的鼻尖,“我可给过你逃跑的机会了。”
霍去病微微挑眉,举起与她相执的手,“我逃不了,早已经被你套牢了。”
而他的腕上,正是去岁乞巧时她结的那根五彩线。
回到客店,终军张贺和淳于文三人已经等候二人多时了。
自华阴之后张贺便再没见到殷陈,如今见她形容变了样子,拄着拐便跳到她身边,“殷姑子这模样倒是极……奇哉怪哉。”
殷陈看向他手上拄着的拐,不甘示弱反击道:“张左监现在的模样倒是也不遑多让。”
张贺被她反呛得面上一红,求助似的看向终军。
终军只是与殷陈互相行了礼,又将今日分发粮食和供奉、派发药材的情况告知二人。
淳于文招呼着二人坐下先吃过餔食。
客店伙计上了一道蛇羹,对着三个少年挤眉弄眼,“小公子们,这系本店的蛇羹,最受欢迎的菜喔!”
张贺瞪大眼睛,“甚……甚么?蛇?”
伙计骄傲点头,将食案往他眼前推,瞥了一眼他边上放着的拐,“是啊!蛇羹大补来的啵!你这瘸腿,一次蛇羹保证你明天就能活蹦乱跳的啦!”
南越人的官话并不好听懂,张贺好奇探头往瓮中一看,只见白腻的肉漂浮在汤面上,“一次就能好?诶,殷姑子,真有这么神奇的羹汤?”
殷陈无奈耸肩,“你可以试试,反正吃不死人就是了。”
张贺让伙计将那蛇羹放下,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但一想到那汤中原是滑腻花纹斑驳的蛇,却也狠不下心下箸。
南越的饭食不同于长安,又因今年的大雨雪而导致食物短缺,食案上的多是瓜果干,并无蒸饼胡饼等面食,以蜀地的枸酱做佐料。
三个长安少年不同于殷陈长年飘泊,各地食物都吃得惯,张贺最终只挑着果干吃,终军倒是对那叫人避而远之的蛇羹情有独钟。
张贺诧异调侃道:“看来子云倒是挺适应南越饮食。”
殷陈许久没能与这么多人一同吃过餔食了,张贺在滔滔不绝与她说起长安事,气氛热闹得她破天荒吃得多了些。
霍去病坐在她身侧,瞥见她嘴角时不时勾起的笑意,她笑起来时会将头微微倾向他的方向,他便会时刻警惕着她是否会将笑得前仰后合,以备时刻扶住她。
殷陈将手偷偷伸到他搁在膝上的手上,轻声与他耳语,“郎君的手借我暖暖。”
他心底泛起一丝经久不息的涟漪,面上仍不显,垂眼看到她指节有些红肿的手,将她小巧的手包在手心。
殷陈笑嘻嘻看向张贺,“长安一切可好?”
张贺抓了一把果脯丢进嘴里,清俊的面容虽略有疲倦,但一双眼如往常一般神采奕奕,“淮南王衡山王伏诛,诛党羽数万,长安那一个月都是血污,廷尉府忙得不可开交。还有公孙丞相大病了一场,他还因病请辞丞相,此事闹了一阵,陛下没允。”
对面的终军瞧见她和霍去病过分靠近的距离,眼眶微眯,打断张贺的滔滔不绝,“你这说了许多又没甚重点,得问殷姑子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才是。”
殷陈转眸看向终军,“今冬流民可安置好了?”
“话说今冬丞相病中,陛下安排御史大夫接下了这职责,迁了一部分人往茂陵,其余人都遣返原籍去了。”张贺咔滋咔滋嚼着果干,不忘接话道。
没想到他的差事到干得不错,应当颇得今上赏识。
殷陈思忖一二,作好奇状歪了歪脑袋,与霍去病靠得更近,“还有吗?”
张贺倒是对她的问题来者不拒,他也颇喜欢为人解答问题,眼球子一转,“有一件极大的事儿呢,就是不知是不是姑子感兴趣的。”
“你且说来我听听。”殷陈颇不舍的想松开霍去病的手,献殷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