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二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
殷陈将墨迹干透的药方交予李蔡,与公孙弘辞去。
李蔡看着少女身影远去,嘴角笑意淡了下去。
公孙弘请他坐下,捻髯叹息道:“近两年针对匈奴的反击,今春四月立太子时又大赏四方,又因筑朔方城,国库已经逐渐空虚。”
“丞相可有良计?”李蔡问道。
公孙弘正要说话,治粟都尉桑弘羊便也到了。
三人相对而坐,侃侃而谈。
殷陈出了丞相府,问跟在身边的契据尔,“你可识得方才那人?”
契据尔摆首,“不识。”
“真的不觉得眼熟?”
契据尔看她一眼,仍旧摆首,道:“不识。”他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你方才的话,可是在诈那人?”
殷陈自顾自继续往前走去,秋阳斑驳的金色光斑筛到少女侧脸上,她眉头微聚,又迅速舒展开来,“自然。但我在南越,的确瞧见了一个生得极像乌尤之人,我尚且不知其人身份。”
契据尔停下脚步,摸向怀中那卷被体温捂得温热的羊皮卷。
二人出了丞相府出到章台街上,正巧遇见公主车驾出行,避让到一旁。
契据尔看着车行过,车帘微微掀起,露出一张精致的高鼻深目的脸,“看来她在汉境倒是如鱼得水。”
契据尔自然识得阿娜妮,殷陈忽而起了兴致,“听闻你母亲是月氏人?”
契据尔睨她一眼,没有回答。
殷陈不依不饶继续问,“你从小便生活在匈奴地,就没有想回到家乡的想法?”
“匈奴人逐草而居,何来的家乡?”契据尔终于开口,哂然道。
殷陈一时默然,感叹道:“若没有从前那档子事,我或许还真能放了你。可惜狼一旦回归狼群,便会忘了患难时喂养它的人。”
契据尔语气淡漠,“被喂养过的狼,回到狼群也只剩被撕咬至死的结局。”
“所以你兄长是头狼,你也会是头狼。”
契据尔再度瞥向她,没有接话。
殷陈无所谓地笑笑,她本就只是想刺痛他,提起乌尤是最能刺痛他的,她看着他的神情觉得痛快了,又道:“所以你是抱着必死的念头来到汉地的,消息传出去了吗?”
“传了些,不过是你们特意放出来的假消息。是我技不如人,没能一开始便杀了你。”
殷陈从钱袋中摸出几枚半两钱在边上的胡饼摊子买了两张胡饼,将其中一张饼递给他,“我倒觉得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个新的开始。你回不去匈奴地了,要不要随她回月氏?”
“我与你,并没有熟到你为我安排未来的地步。”契据尔没有接过胡饼。
殷陈一直执拗地维持着递饼的姿势。
契据尔无奈,接过胡饼。
她才继续说:“反正你在匈奴地也不得重用,何不若做个降将?你也看出来,匈奴必然会输的。”
“你为何认为匈奴一定会输?”契据尔看不惯她总是一脸的自信。
“因为大汉出了两位将星,这两年匈奴的节节败退还不足以证明这一点吗?”
契据尔默然一瞬,一时不防手上温热的胡饼被一个行人撞掉到地上。
胡饼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在各人脚边穿梭,几息时候终于堪堪仰面朝上,而后还被纷乱的鞋履踩过,酥脆的饼面发出生生脆响。
犹如马蹄踏碎最脆弱的骨头。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连补救的机会都没留下。
“对不住。”那人连连赔笑道歉,“我赔你一个。”
殷陈无奈耸耸肩,挥手让那人走了。
契据尔抬步跨过地上那张面目全非的胡饼往前走去,“我若做个降将,之后可难保不会做阿胡儿。”
阿胡儿是赵信的匈奴名。
赵信先降汉,后又被伊稚斜所召回,堪称见风使舵第一人。
殷陈闻言一笑,“话说赵信回到匈奴地,伊稚斜许了他甚好处?”
“兄弟相称,以姊妻之,封赏万千。”
“看来这个人是颗墙头草。”殷陈想他可能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继续解释道:“就是生在墙头的草,哪边的风大就倒向另一边。”
“匈奴人以命为大,这是生存法则,。”
殷陈咬了一口酥脆的胡饼,不想讨论甚么匈奴人和汉人的区别,“你既选择了帮我,不若帮到底。或许在长安城中还有许多匈奴细作,在他们眼中,你早就背叛了匈奴。”
契据尔简直要被她这番明知故问的操作气笑了,“何必多此一问,你将我的后路都切断了,就算我现在回匈奴地,也难逃一死。”
殷陈心道,还算聪明。
殷陈没回宣平里,她让契据尔先回去,自己去到隆虑侯府,她身上带着陈阿娇给的信物,所以仆从不敢怠慢,毕恭毕敬请她入府。
昭平君正在花苑与丫鬟嬉笑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