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留下这样大的破绽?”殷陈抬手那毫针重新放回盒中,咔哒一声轻响锁住那漆盒。
李姝看着殷陈那双明眸,她确实不像是会留下这样大破绽的人。她定了定神,可,眼前此人可是害了阿姊的人,她有一双极会骗人的清澈眼眸。
殷陈见她沉思,瞥向车外移动的雪景,道上行人见是宫中车驾,纷纷避让。雪地湿滑,更有人因慌忙避让而脚下一滑“啪”一声摔倒冰雪上,那衣裳单薄的人顾不得疼,立刻爬起来一瘸一拐挪到道旁。
李姝拥着狐裘,毫不在意地扫过窗外一眼。
殷陈放下车帘,对车夫道:“走安门出城。”
“你还真是心疼百姓啊。”
“招摇过市对你并无好处。”
辎车出了安门一路到了上林别馆,别馆中已经收拾妥当,也有李家的妇人侯在别馆中。
妇人们立刻迎了上来,小心翼翼簇拥着李姝往内走去,李姝却将眼儿一瞥,看* 向殷陈。
殷陈只得含笑走上前,挡住众人的热情攻势,“诸位夫人女公子久等了,李姬今日行车劳顿,须得静养,待到明日再同大家叙谈。”
说罢也不管李家众人面色如何,拨开人群,让宫人扶着李姝进别馆中去。
徒留李家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在上林别馆的日子过得平静如水,直到那一夜,灯火撞碎夜的宁静,殷陈被急急叩门声敲醒。
“殷医者,李姬她……”门外的宫人是李姬的贴身侍从之一。
她迅速掀开被子起身,骤然心间一颤,伸手入枕下拿起边上那个小盒子揣进袖中。
她一边披衣一边往外走去。
上林别馆的夜仍沉浸在寒冷中,忽而一声凄厉的叫喊划破阒静长夜。
高悬在暗蓝天幕上的浅黄色星子冷而远,殷陈手中琉璃宫灯在行走间明灭闪烁。
她边走边询问宫人李姝的情况。
“夜大半时李姬忽而腹痛不止,已经见了红。”
二人步履不停,曼转过回廊,别馆灯火通明,宫人穿梭。
殷陈快步踏入殿中,扑面而来一股甜腻的气息。
她对这甜腻气息熟悉得几乎立时起了一身冷汗。
宫人见她到来,急引她前去。
殿中点着的多是宫灯,烟气并不多,殷陈却仍觉得呛鼻得很。
“将这香炉撤了。”她定神看向屋中的香炉,吩咐一个驻守在边上的宫人。
产房中,乳医们早已各自分工协作,有条不紊地开始准备生产的一应物什。
床榻上之人面色极致苍白,凌乱鬓发被汗水浸湿,那双平日里护理得极白嫩的手此刻无助地揪紧身上被子。
而她身下的绵延出一滩刺眼血红,是甜腻气息的元凶。
殷陈走到床榻边,李姝看到她,忽而扣住她的手腕。
李姝用尽了力气,那双原本能弯弓勒缰的手将她的手腕抓得生疼。
她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开口却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
殷陈垂眸看她,“我知晓,最好将你的力气留在后头。”
李姝也看着她,苍白的面上,一双眸子满含着无助和凄切。
殷陈想,她现下是真的六神无主了。
李姝平素最是恨她,现在竟将想寄托于她身上。
李家众人也被惊醒,此刻侯在产房外,血腥气让众人想起了一年前难产而死的大李姬。
李敢的妻子黄琪扶着安乐侯夫人,安乐侯夫人攥紧了手上帕子,听着内间时而响起凄厉的叫声,面上不安。
李婵从睡梦中被叫醒的怒气未消,“她怎么如此能折腾人?”
黄琪瞥她一眼,“住口,女子生产九死一生,你要再如此说话,便回陇西去。”
李婵没料到平时温柔的嫂嫂竟如此严厉地斥责自己,双眉一蹙,眼泪霎时滚落而下。
边上一个女子拉着李婵走到一旁,细声劝慰几句。
屋中的情形并不乐观。
乳医们双手染血,面露难色,李姝的胎位不正。
难产的妇人许多,她们自然明白再这样拖下去,母子二人俱会有危险。
一人立刻净手出了产房。
一股寒风从敞开的门隙中钻进来,吹得殷陈后颈泛起丝丝凉意。
她跪在床榻边上给李姝施针止血,素白裙摆染上地上血污。
屋中已经燃起艾草,浓浓的艾草气息吸入鼻腔,不觉让人鼻底生痒。
李姝身下精美的丝绸吸了深红的血,化作一条鼓腹的蚂蟥,势要将她吸干才罢休。
一个女子的血,究竟能多到何种地步?
一盆接一盆,浸透了床榻,滴落到地上,蜿蜒成一条条血河。
边上贴身宫女纤细的手腕被李姬掐得青紫,她疼得眉头紧蹙,死死咬出唇,还得轻声安慰李姬。
殷陈再度看向李姬,她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在屋中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