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口气,幸而还有人帮她,她一个人可做不来此事。
殷陈迅速安排了接下来的事宜,“其中一人接替我的任务,来给李姬扎针止血。”
乳医问她,“殷医者要如何做?”
她是个极好的医者,也是个极大胆的医者。
她语气淡然,眸光透出几分叫人不得不信服的坚定,“胎儿的情形从表面看不清,那我便到腹中去。”
众人惊得倒吸一口气,屋中真正地鸦雀无声了半晌。
“你……”
“你要伸手从产道中去探清胎儿的情形?”一个年长的乳医接过话头,她是听说过有这样的接生手法,可这对产妇来说,必定是难以忍受的痛。
殷陈瞥向奄奄一息的李姝,“目前唯一解法,便是如此。”
有人心生退却,“不,这个法子太过冒险,可以说是伦理不容……”
“你要出去同李家人说吗?你猜她们会说保住孩子还是大人?”殷陈冷声打断她,“事实就是,无论谁,今日李姬和孩子都必须活下来,否则,去岁的合欢殿便是先例。”
合欢殿。
众人身躯一抖,合欢殿的乳医,都被陛下以各种理由处死了。
无一例外。
她们保住了三皇子李旦的命,却没能保住自己的命。
殷陈转向那个退却的乳医,明眸微眯,“你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她的话中是明晃晃的威胁意味。
那乳医双腿一软,竟瘫坐在地。
年岁稍大的乳医毕竟见得多了,她拍板下了定论,“听殷医者的。”
殷陈让乳医用净布擦过自己的手,跪坐在床榻边上,李姝身边。
李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一声摧心剖肝的痛呼从她口中溢出。
闻者皆心颤不已。
门外的李家妇人们皆面色发白。
“母亲,她该不会……”李婵听到屋中动静,浑身发冷,她早已忘了抱怨,她对这个父亲带来家中的阿姊没什么好感。
甚至厌恶她。
可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叫喊,她眼中竟不可控制地冒出泪水。
李夫人双手交叠对天神祷告。
在众人惴惴不安的情绪中,天色逐渐泛起鱼肚白。
温热的鲜血顺着纤细的手臂下滑,如同蚂蚁爬过,生出几分痒意。
殷陈大气不敢出,她小心翼翼往内探索,李姝的身躯绷直。
乳医压制住李姝的乱动的手脚,几个贴身宫人安抚着李姝。
李姝整个人像是从血海中捞出来的一样,眼球充血,原本娇妍的模样变得极其骇人。
宫人滚下泪水来,轻声安抚道:“李姬莫怕,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血腥气钻进鼻腔,喉头生了痒意,殷陈咬唇忍住,她秀眉紧拧,终于,手碰到了软乎乎的物什。
她松了口气,慢慢动作。
乳医们也大气不敢出,生怕出声会让她手抖。
就在她顺着那软团慢慢摸索,摸到那根绕颈的脐带时,李姝忽而乱动起来。
殷陈心惊,几个乳医立刻将她按回原位。
宫人为了安抚住她,只得将自己的手臂递到她嘴边。
李姝张口便咬下去,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殷陈松了口气,源源不断的血水顺着她的手腕下滑,将她原本月白的衣裳染红。
刺目的红叫她恍惚了一瞬,小春阿姊又出现在眼前。
她心中大骇,这意味着,她身体内的两条蛊虫此刻失去了控制。
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殷陈用力咬口腔内壁的软肉,试图以剧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春坐在她身边,颇为冷淡地看了李姝一眼,“闯闯真的要救她吗?”
“救了她,或许会让李氏更为壮大,你想要知道的真相就更难追寻了呢。”
她当然知道,可她坚定回道:“阿姊,我必须要救她。”
“我们的闯闯真是长大了。”小春起身,长叹一口气,在屋中踱步,“你猜,你阿母会不会同意你这般委屈自己?”
“阿姊,我是个医者。”她重复着这句话,身子每每颤动一分,李姝咬住宫人手腕的嘴便加一分力。
“殷医者……”宫人悲呼。
殷陈霎时回过神来,她怎能在此刻受小春阿姊的挑拨?受自己心魔的挑拨?
她闭眼静心,暗道:“我阿母会支持我的,她是天下最好的医者。”
小春皱皱鼻子,却不再说话了。
殷陈继续往前摸索而去,她身躯开始发烫了,这是个不好的征兆。
屋中灯影闪烁,血腥气弥漫每一个角落,这是蛊虫最喜爱的气息。
她眼底冒出不可控的泪水,仅仅靠着感觉往前摸索,血水不停冲刷着她的理智,叫嚣着疯狂啃食她残存的理智。
李姝疼得昏厥数次,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