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大军黑压压如同阴云倾轧而过。
战马嘶鸣,匈奴人吼声震天。
马蹄毫不留情蹈碎了挂在草尖的冰棱子,让山谷为之震荡。
那吼声曾对汉人来说是催命符一样的存在,但此刻,他们此刻战马整理列阵, 手上的钢刀和劲弩变成了匈奴这头盘踞在草原之狼最难啃的骨头。
汉军人数仍有近八千人,在河西大军面前, 那抹鲜妍的赤红色很快湮灭在灰色之中。
然而, 那旋阵很快便化作一团火焰,烧遍了莹白的雪后大地,而匈奴大军如同黑色潮水,不断往前冲, 想要浇灭这团坚毅的火。
然而黑色潮水一次次冲入,这火仍冒出幽微的光亮。
乌维知道这次战略是对的, 人数占优的匈奴人就算装备不够精良,人心不齐,但是仍能将顽强得如同铜墙铁壁般的汉军扑死。
草原之狼,从来都是追逐的好手。
最后,汉军的马儿再也奔跑不动了,他们的阵法慢了下来,不断有人被击落坠下马来。
何湟余光中瞥见移到一道白光闪过, 急吼道:“秦伍长当心!”
秦置被他一吼, 精神一震,将脚踩入马兜之中, 在马上借力,旋身一刀将近到脖颈的青铜刀劈断。
这极速运转的圆阵被冲散,被分割,再也运转不起来,而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弩箭早已消耗殆尽。
身上沾染了不知谁的血,手上环首刀一刀刀割在奔到近前的人身上。
刀钝了,手也重得几乎再抬不起来。
霍去病位于旋阵中间,目之所及都是匈奴,身边的亲卫不断为他拨砍着远处匈奴射雕手射来的箭雨。
他在心中快速计较着,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汉军便会全军覆灭在这场人数悬殊的战争之下。
赵破奴最钟爱的战友小黑马身上已经被血和汗染得如同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他率领的一千人为汉军的先头部队,此刻被困在左边,匈奴人仗着人多,几个人扑过来围攻一个人,就这般将汉军缠住,而此时,阵法已经接近停滞,而这样的停滞无疑是致命的。
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匈奴人,拼杀之际,赵破奴举目看向不远处仍如蝗虫一样涌来的匈奴人。他几乎望不见汉军赤红的旗帜,原来负责打旗语的旗手早已率先被匈奴人针对斩杀。
他狠狠斩下围过来的数个匈奴,奋力拍打马臀,想要率军冲出包围圈,高声道:“不能停!”
忽然,中军的鼓声有擂动,那是让大军迅速集结的命令。鼓声是骠骑营中每日晨起最常听到的鼓声,伴着他们一年半。
听到这声音,汉军每个人都精神一震,他们对这个声音熟悉得立时有了条件反射,赵破奴忽然有了主心骨一般,只要骠骑将军还在,汉军就不能会输!
他奋力抽打着马臀,厉声下令道:“儿郎们,迅速结阵!集合冲出去!”
乌维站在高处,睥睨这皋兰平原上的战况,这支汉军果然悍戾,一般情况下,在六倍于自己的对手面前,这样的战术倾轧几乎是毫无疑问的。
面对困兽犹斗,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会损失过多,然而这样的代价是值得的。
可这小小的汉军,太过不寻常,他们一直在顽强拼死抵抗,始终浇不灭,摸不透。
忽而,他似是发觉了什么,立刻下令,“各部不顾一切缠住汉军!不能让他们汇聚!”
汉军各校尉已经得了名字,立刻下令突围,他们将大黄弩列队围在中心,左右层层掩护,环首刀过处,便是一道见血封喉的长蛇,匈奴人原本以为他们只是困兽之斗,直接冲上前去截断。
谁知对方竟不惧死一般,一次次以身躯环首刀为掩护冲击,竟霍然打开了一个口子,一气将围在中间的精锐灌了出去。
而殿后的军士眼见回去无望,也断了回去的念想,他们燃烧了最后的力气,拖住想要追击而去的匈奴,箭矢穿透札甲时,疼痛不会霎时袭来,而是一瞬麻木之后,疼痛才从四肢百骸传来。
他们手上的刀脱手就取下鞍上的弩做武器,最终横马做屏障,以生命为代价,挡住了匈奴人的马蹄。
将最后一抔热血抛洒在了河西冰冷的雪中。
大地雪踏碎,翻涌出原本的颜色,又泛出淡淡的赤色,那是血色染就的颜色。
数股赤红色小队灵活地在黑色潮水中穿梭,渐渐朝鼓声中汇聚而去。
浑邪王原本不可一世的表情终于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
在他看来,这支汉军,太过锐利悍戾了。
按理说,面对这般人数碾压的人海战术,这只不到万人的汉军早该在一刻时间内就溃不成军了。
可现在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汉军仍旧如同一团怎么也浇不灭的火。
乌维看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