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心情好了些,好看的唇轻启,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殷陈无奈耸肩,跪坐在他面前,“可我并非嗜甜之人,没有随身携带饴糖的习惯。”
霍去病抬手摸摸她的脸,他的指腹上粗粝的茧子在颊上磨得生热。
殷陈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抵额相对,“此次河西虽大捷,但我听闻赢得很艰难,你亦失去了多半士兵。”
霍去病默默一阵之后,道:“我的车悬阵,显然还有些失误。”
他原先是极其自信的,现在竟变得犹疑。
殷陈轻声道:“阿稳,你不会放弃的。对吗?”
“我会踏平河西,为了长眠于河西的将士。”他眼中的沉痛后重新焕发的坚定神采。
殷陈与他温存一会儿,边上炉子的水已经开了,寻来烧开过的净水,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殷陈双膝跪地,先将伤口周围洗净,以匕首一点一点剖下坏死的肉,又以净水冲洗伤口。
殷陈抬头看他,见他额上冒出汗珠,眉头微紧,下颌线绷得极紧,却一声不吭。
他下巴泛青,原本叫长安无数女子侧目的隽秀的面庞变黑,早没了那个爱洁的长安贵公子的模样。
可现在的他,却叫殷陈心底更为柔软。
包扎好伤口后,霍去病与她说起此战中的乌维。
“乌维?可他的掌控的地盘不是在东面吗?怎会派到河西去?”殷陈对此人并不了解,在王庭瘟疫,她照料伊稚斜那段时间,倒是见过他几次。
霍去病摇头,他也不明白伊稚斜怎会将左贤王放到河西来,竟敢空着匈奴东边的防御,“闯闯可听过中行说?”
“我到王庭时,他早已不在王庭,我倒是在旁人口中听过此人,是个心思毒辣,极端狠决之人。若现在还活着,也是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了。”
殷陈忽然道:“诶,我在想,以张先生的年岁,会否知晓此人?”
这一路从未好好休息过,霍去病听着她絮絮的话语,此刻竟有些意识朦胧。
殷陈瞧见他有些困意,将声音放轻,坐到他身侧,将自己的肩膀大方借给他。
“我这一路形容狼狈……”霍去病知晓自己身上的气味定然不好闻,强撑着精神有些抗拒地摇头。
殷陈却不理他,抬手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骠骑营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野外宿营,他的帐子在营地中间,但周围都很安静,保持着绝对的肃整。
殷陈轻轻哼着歌儿,静谧的夜,有月光碾成银线,筛到二人身上。
第192章 争辩
霍去病回长安后, 先去将虎符、诏书、节、羽檄等一应信物上交给刘彻。
刘彻早闻得此战捷报,在宫中设了筵席。
这场为骠骑将军接风洗尘的筵席上,群臣皆在。
卫青见外甥身形清癯许多, 便知初征河西的艰难程度,只抬手一拍他的肩。
舅甥二人的情谊,尽在这个动作中。
此次初征河西战果代价并不小,只能算一场惨胜。刘彻却为之一振,这是作为他反制匈奴的第一战, 一万骑重创匈奴,于大汉而言, 这是极好的开端, 极大地提升了回击匈奴的信心。
席过半,刘彻借着更衣之故,让边上侍奉的李延年扶他离席。
于是在筵席之上,老将李广摇头, “此次河西之战虽胜,但精心挑选的一万精骑亦阵亡十之七八, 若还大行嘉奖,实为不妥。”
边上的大农令附议。
卫青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向身侧的外甥,正要说话,霍去病微微摆头,制止了舅父。
他脸上的伤口结了新鲜的痂,整个人消瘦下来, 目光比之从前, 更为幽深。
众人的拥护显然让李广有了几分信心,他转向霍去病, 声音拔高了些,显然有了些醉意,“我还有一个疑问,冠军侯为何要领军躲在那皋兰山中几日不突围?若非在雪中消耗巨大,想必汉军不会损伤如此多的军士。这些在各营中精心挑选的军士去到骠骑营中,享受最好的待遇,骠骑营中的供给也是最多的,如今这些人命丧河西,下次,骠骑将军还想再训个一年多,然后再度打这样与敌方损失相当的一仗吗?恕我直言,我想大汉可没有那么多战马和精装备经得起如此消耗。”
武将们的嘴皮子向来不利索,但李广却是个意外,他一向对外戚的态度是不屑的,但他此话,确有些道理。
众人对冠军侯这个决策失误议论诸多。
李蔡不紧不慢地饮酒,静静看着席中乱象,目光带着些许玩味和探寻,似是乐见此情形的发生。
他望了一眼对面的霍去病,时间不长不短,恰好能让对方敏锐的目光停落在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