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淳于文沉吟片刻,才明白她说的意思,“没有药物能阻止一个人的变声。”
“先生,我是说,若是腐刑……”
淳于文惊诧万分,“腐刑对男子损害巨大,一不小心便会没命,得不偿失啊……”
得不偿失,他的选择是个得不偿失的选择,却是他的破釜沉舟。
她无法理解他的做法,他从来不是偏激之人,可他的做法,确是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他若要留在宫中,留在陛下身边,必然要牺牲什么。
而他能牺牲的,却只有那得不偿失的一条路。
殷陈回到金霞市,李广利坐在院中,原本热闹的院子一片狼藉。
他虽竭力做了保证,可他从前便从不管事,他的保证毫无作用,然而李家班子众人还是散的散,往别处投生路去了。
李惊澜双眼通红,看到她连忙扑过来,“姊姊,我次兄如何?”
殷陈去看了室人,她面色憔悴,仿佛老了十岁,袅袅趴在她身边睡着了,她却只是目光空洞,失神望着帐顶。
如同知晓了自己孩子的选择,她灰朽了一半。
最终,殷陈保李延年出了永巷,在她的暗中促使下,他仍旧做了内臣。
可宫人看他的目光再不复从前带着炽烈的倾慕,而是叹惋。
今上赐他协律都尉一职,掌管宫中礼乐事宜。
他仍然温润如明珠,惯常带着叫人如沐春风的笑。
然而,在人们眼中,那样一颗明珠,终是残缺了。
陈长公主的册封礼,经由太仆占卜择吉日,定在了九月十三。
一场并不正式的吉礼,仓促得如同一阵夏日骤雨。
那日稍稍整理了之后,殷陈便被宫中车驾接进了宫中,她没来得及带什么,只带走了那盆养在窗边的兰花。
刘嫦倒是常来瞧她,她在母亲处知晓了原来她是陈先皇后的女儿。
敛起复杂心绪,走到凤凰殿外,却见殷陈正挽起衣袖自己和自己下六博。
见她到来,一笑,“我正愁遇不着对手呢,公主来得正好。”
“公主应当唤卫二公主为妹妹。”边上宫人连忙纠正道。
殷陈不羁的行为让殿中宫人头疼不已,偏她又我行我素惯了,对宫人的提醒置若罔闻。
刘嫦挥挥手,宫人鱼贯出殿。
殷陈伸了个懒腰,“为何这样看我?”
刘嫦收起目光,打量凤凰殿中布置,“你这还缺什么物件跟我说,去我那里搬过来。”
“公主还是如此大方。”殷陈将嵌金博箸高高抛起,抬手移动白玉棋子。
“母亲担忧你,让我来看看你。如今看来,你在宫中倒是如鱼得水极了。”刘嫦勾起笑容,拿过博箸随意抛起,而后根据点数抬手移动青玉棋子。
殷陈捻起玉盘中一颗晶莹的葡萄丢入口中,“从前不知做公主竟如此快活。”
刘嫦只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定定瞧她,“你当真快活吗?”
口中葡萄泛起酸意,殷陈勉强咽下,轻声道:“不快活又能如何。”
“听闻父亲会在吉礼上为你与表兄赐昏,这不是你一直盼望的吗?”刘嫦又道。
殷陈拨着六根博箸,博箸根根相撞,撞出纷杂的声响。
是啊,这一切本就是她回长安所求的,为何?为何不快活呢?
刘嫦盯着她,秀眉微挑,“你若不是当真心悦表兄,那便让与我好了。”
“公主该唤我长姊。”
第204章 赐婚
定下的吉日很快到来。
自晨起, 殷陈便被宫人们围着妆扮,她异常乖顺,犹如一尊听话的木偶。
殷陈出了殿被簇拥着往兰台去时, 看到了李延年。
他依旧清隽,只是更瘦了些,站在秋风中,那身衣袍空空的,似随时都要随风而去。
他朝她遥遥一礼, 恰如从前,唇边绽出笑意, 温声道:“姊姊今日真美。”
殷陈停步, 一层又一层满绣长寿纹的礼服紧紧将她裹住,她的脚步再不复从前轻快,曳地的裙裾逶迤着走向李延年,“是吗?有多美?”
“是延年见过最美的女子。”李延年依旧是笑着, 他的语气带着令人信服的真诚。
于是殷陈信了他的话,“你可好?”
“陛下特许延年为姊姊主持这场吉礼, 是延年之幸。”
他看到她发上极眼熟的白玉笄,眼神微凝。
殷陈偏了偏脑袋,“记得吗?”
“没想到,姊姊竟还留着。”
“那当然,延年是第一个送我及笄礼的人。”
边上的宫人已经在催促她快些走,勿误了吉时。殷陈只得与李延年辞别,“等会儿见。”
这一别, 她与他之间垮塌出一道巨大的鸿沟。
她曾经趴在他背上, 呓语“广利阿兄坏”的孩子。
也曾让他为她打掩护之后,在他耳边轻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