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女医们已经在长安有了些名声。
她想了想,是时候让医馆中的女医们去各立门户了。
只是她如今的身份敏感,这些都要托付给绿蚁来办。
刘姀气冲冲进殿时,殷陈正对着绣好的帕子颇为自满地点头。
刘姀劈手夺过那张帕子,毫不留情地评价,“颇丑。”
殷陈殷勤地拿过边上的玉碗,“来的正好,尝尝我亲手做的鲍白羹。”
刘姀拿过勺子舀了半勺,面露难色,“你当真没有这个天赋。”
殷陈毫不气馁,“我倒觉得我进来颇为进益,不信你问她们。”
边上的宫人突然被点,立刻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刘姀饮了杯水清了清口,“说正事,你可知关于你的流言在街头巷尾愈演愈烈,你便不担心昏事告吹?”
“这桩亲事乃天子亲赐,我有何好担忧的。”殷陈搅着碗中鲍白羹,语气平淡。
刘姀撇嘴,“你倒是自信,可惜你那些事迹实在不好听。”
“只要不威胁到我如今的地位,我可以权当没听见。”
“倘若对卫家,对陈家有所影响呢?”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做些什么呢?”
刘姀被她这些话说得一阵无语,“我记得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殷陈舀了一勺鲍白羹,面无表情地咽下,将那玉碗推到一旁,若无其事地端起杯子想要倒水。
刘姀看出了她的意图,立刻抬手夺过玉壶,“不是进步了许多吗?”
殷陈同她争闹了一阵,“求你了,好妹妹,将水给我。”
“下次还敢待我不冷不热的吗?”刘姀举着玉壶,微抬下巴睨视她。
“再不敢了。”殷陈举着杯子递到她面前,颇为无辜地眨眨眼。
刘姀这才大发慈悲给她倒了水,“你要怎么做?”
“我只是想看看此人除了这些手段,还会有什么手段。”殷陈饮下半杯水,清了清嗓子,道。
刘姀看着她,从前不觉,现在才看出来,她果然很像陈阿娇。
那个看着她,会又哭又笑的皇后。
她最后一次见到陈阿娇,是四岁那年。她几乎记不得那时的情形,也记不清陈阿娇的脸了,只记得阴暗的椒房殿内,她被一个衣饰华丽的女人抱得很紧,她哭得很是伤怀。
刘姀不明白皇后为何会这样伤心,可母亲说,“陈皇后很喜欢皎皎。”
于是她环住陈皇后脖颈,用脸蹭蹭皇后的脸,稚声稚气地安慰:“皇后不哭……”
刘姀回过神来,见殷陈撑着下巴望着窗外,而窗外湛蓝天际恰好飞过一群南去的候鸟。
“你当真是先皇后的女儿吗?”
“我记得她抱着我哭,她每年生辰时还会为我备上生辰礼。你若是她的女儿,她肯定非常非常爱你。”
“我知晓的。这世上有一个人,她爱我爱得几乎失去了自我,她是天下最爱我的人。可我除了她,还有更爱的家人,没有她们,便不可能有我。”
刘姀不明白她的别扭,精致的眉因为激动蹙起,“你又不是回到她身边就要抛弃你的家人,你当然可以保留家人的位置,你的心中为何不能多一个人的位置,她这些年的愧疚痛苦不比你的少。”
殷陈澹然一笑,“可我生来,便不是个公主。”
刘姀抬手打断她,“我并不想同你争辩,可你既然成为了陈长公主,就该担起做公主的责任。”
“多谢妹妹提醒。”殷陈这油盐不进态度让刘姀恼火,她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起身离了凤凰殿。
小春噗嗤一笑,“这位妹妹的脾性可不怎么好,我还是喜欢那位叫刘嫦的公主,她至少能对着你这张帕子胡诌出一大段叫人信服的溢美之词。”
殷陈扭头看小春,她的面容越发可怖,面上的伤已经溃烂,阴森森地露出内里血肉,她视若无睹,用力勾出笑容。“我倒觉得她跋扈又可爱。”
“你本该同她一样,可你瞧你如今的模样,你分明在逃避,逃避这段一直渴望的亲事。”
殷陈并不说话,手上的针一下下扎在绣布上。
宫人见状,忙走到她身边,轻声劝道:“公主当心扎到手。”
不久,公主府正式竣工,窦太主请旨让公主入住公主府。
刘彻允,甚至还亲自挑选安排了公主府的府吏。
离宫之前,殷陈在少府外等着李延年。
他如今就任于少府下的乐府。
两月不见,他更单薄了些,风中将要摧折的翠竹一般,连唇色都透着苍白。
殷陈远远跟着他,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直至跟到住所外,李延年抱着琴回头,微微躬身,“公主留步。”
殷陈看着他的身影进了门,在风中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