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风将宫中红枫吹得漫天飞舞,她抬手捉住一片残叶,站了半晌,正欲往回走。
一个年岁稍小的宦者跨出门来,“陈公主留步。”
那宦者向她一礼,“李协律都尉有话带给公主,他说,‘告别就不必了,延年祝愿公主万事顺遂’。”
殷陈微微颔首,“也劳你给我带句话,便说,那日的栗子糕,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栗子糕。”
她将手中那片残枫放归风中,回身离去。
殷陈在凤凰殿的物件并不多,甚至连车都装不满,整个凤凰殿,只有那盆兰花是真正属于她的。
她先往前殿去拜别刘彻,皇后亲自送她至宫门,殷陈拜别皇后,又与前来相送的众公主一一告别,踏上了青盖安车。
一行数百宫人,簇拥着公主仪仗在藁街缓缓行进,阵仗不可谓不刺眼。
青盖车乃皇子专乘之车,如今竟为陈公主所乘。
狂妄也好,盛宠也罢,短短的路程,让这个陈长公主在长安又投石入水般引发诸多议论。
车一路行到公主府中门,公主府的规模竟与太主府相当,且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面竟焕然一新。
果真有钱能使鬼推磨,殷陈一路看着公主府的布置,暗自腹诽。
她甚至还看到了长门宫中那颗她曾无意中说过长得奇特的歪脖子树都被移栽到了院中。
她便知道其中有陈阿娇的杰作。
譬如那门上的字形飘逸的匾,池中胖嘟嘟优哉游哉的小鱼。
她推开门,见内里站着的二人,眸子微睁。
第207章 属国
一人几步过来挽住她的手往内走, 问道:“府中布置你可满意?若有不合意的便再改。”
“翁主和太主怎会在此?”殷陈看看陈阿娇,又看看坐在坐在榻上煮着酒的窦太主。
“为了庆贺你乔迁公主府。”陈阿娇起身挽住她,二人在席上坐下。
耳杯青梅酒的香气扑鼻而来, 殷陈诧异看着眼前的案上摆放热气腾腾丰盛饭食,“你们二人没在对方的酒中下毒?”
陈阿娇朝她皱皱鼻子,“大喜的日子,说甚不吉利的话?”
窦太主睨她一眼,“我与阿娇向来是母慈女孝的。”
殷陈打量着屋中布置, 木地板上铺就巨大罽毯,几案光滑鉴人, 云母屏璀璨夺目, 金盘银碟装食物,处处透露出奢靡气息。
她收回目光,笑眯眯道:“那我此前还真是误解这个词了,我还以为是一个形容关系亲密无间的词呢。”
窦太主哑然。
陈阿娇看看哑口无言的母亲, 又看看伶牙俐齿嘴角含笑的殷陈,忍不住揪揪她的颊肉, “不许再贫嘴了。”
三人皆一笑,举杯一饮,“多谢太主费心。”
“我忙活了这么久,只能得你一个空口致谢吗?看来公主金口玉言,价值万金。”
“太主可别将自己摘的太干净,这数月里,太主想必也明里暗里从中捞到了不少好处罢。”殷陈放下玉杯, 才问起正事, “长安中关于我身份的传言从何处来的?”
窦太主挑眉看向陈阿娇,端起耳杯抿了一口酒, 悠悠道:“传言如秋风不知自何处起,所到之处无孔无入。你藏得不够好,别人可将尾巴藏得足够好。”
“我本就没打算藏。”殷陈猜到此人的目的,将她同卫家一齐推到风口浪尖。
“你那么喜欢卫家那个小子,便不怕陛下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将旨意收回。”
“他不会的,他废了多大的气力才让我再度成为掌控在手中的棋子,怎会轻易将我弃置。”殷陈淡声道。
陈阿娇唇边泛起苦涩笑意,这样通透聪颖的性子,会让她少走很多弯路,可她该对他有多失望?
“我从未期待过他的施舍,所以没有失望。”殷陈似是读懂了她眼中情绪,饮了一口热酒,轻声道。
三人吃过饭食,时值下昼。
殷陈斜倚着凭几,听着家臣一一汇报公主府各处人手安排。
她听得昏昏欲睡,看向其中一人,“你唤何名?”
“奴名离草。”那宫人垂首回道。
殷陈颔首,“今后这些事交由离草全权打理,只需隔五日汇报一次。”
“可是,公主……”公主府的家臣有几名由陛下钦点,公主偏要用一个年岁尚小的宫人,着实不妥。
殷陈将手中便面转了圈,盯着说话的宫人,嘴角挂着笑,“还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那宫人垂下头,应道:“诺。”
“退下罢。”殷陈瞧着偌大的公主府,她闲的无事,在屋中来回踱步,又去到园中喂喂胖鱼,总算明白长门宫中的鱼儿为何会如此胖了。
想必她无趣时,也会坐在池畔打发时间,投食鱼儿。
第二日,青芜和红雪造访,二人一进屋就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