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屈身,让她疑惑他的底线究竟在何处。
殷陈心中不禁有些酸涩,她近来的情绪波动确实大,“可这世上,多的是相敬如宾的夫妇。”
“那闯闯要同我相敬如宾吗?”虽是问询,他手上动作却加重了一点,带了些威胁意味,像是殷陈要敢说一句赞同的话,他便会立时恼了。
殷陈分外识趣,笑弯了眼,道:“不,我喜欢这样。”
霍去病满意地轻笑一声,补充道:“听红雪和青芜说,你近来睡得颇不安稳。要是感激涕零,今夜睡觉安生些莫踢被子就好。”
殷陈朝他撇嘴,才发觉数日不见,他似是瘦了些,“这几日在做甚?”
霍去病手上为她揉捏脚踝,“除了军中事,还让人去调查了当年的马邑之围。蹊跷之处是有,比如军臣为何会如此警觉地在发觉了马邑周围的不寻常,及时撤出了包围。”
“有何线索?”
“马邑之围果然有人从中作梗,可惜那两个主将早已被斩了,只寻出了一个证人的孩子,那军士将当年之事记在手记中。只是,那手记难辨真伪。”
殷陈接过那手记,马邑之围,果真有人给军臣通风报信。
可霍去病却从不轻易将矛头对准那人,那人也只对她露出了伪善面皮下的真实面目。
“阿稳还如从前一般秉承着没有确切证据不轻易怀疑人的准则吗?”
霍去病挑眉,“夫妇一体。况且,他身上的疑点,早已越来越多。”
“那你从何时开始怀疑他的?”
“上林苑。”
“元狩元年的上林苑?”殷陈定定看他。
“或许你是对的,当初我若没有阻止你,你定能杀了他,他近年刻意避免展露身手,或许是无奈之举。若他不是李蔡,一切便说得通了。当初故意让你伤了他,也是为了今后能够有推脱的理由。”
“那阿稳可有了怀疑的对象?”
“公主是今上女儿,我是今上带大的,我们两个应当是天下最了解今上的人。他为何一再对李蔡这些手段视而不见?”霍去病说着,手上仍在为她揉捏脚上穴位。
殷陈想起今上那双暗藏着幽深的眼眸,她并不算了解今上,身为他的血脉,她竟也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思,“李蔡身上,定然有他想要的。或许这盘棋背后的操纵者,并非李蔡,而是今上。”
霍去病抿了抿唇,“今上是极擅布局谋略的帝王,他想要的,从来不会失手。”
权力之于刘彻,不过一局棋。
谁人留在棋盘上,全凭他这个弈者的心思。
他手上力道掌控得恰到好处,温热的指腹将脚踝处的酸胀感驱散,殷陈动了动脚,好奇道:“阿稳难道又是跟赵破奴学的?”
水温已经渐冷,霍去病拿过边上的帕子擦干她的脚上水渍,“我去问了先生。”
在此事上,二人不约而同去寻了最为信赖的长辈。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殷陈立刻明白了他笑中的含义。
这个角度下,屋中灯火为他罩上一层茸茸的光晕,他眉眼低垂,少了平时的锋锐,高挺鼻梁投出一片侧影。
她忍不住以手描摹他,从英挺的眉骨开始,慢慢下滑至鼻梁,接着便是柔软的唇。
他的唇线紧抿,却在她的指尖造访时微微翘起。
殷陈挑起他的下巴,将他好生打量一番,忽而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殷陈只情不自禁地吻了一下就想分开,霍去病却不依不饶追逐上来。
与此同时,霍去病的手顺着脚踝缓缓往上,抚上她的小腿,那有一道长疤。
他知道是居涂所受的伤,那伤曾深可见骨,也叫她现在行走时重心大部分都放在右腿上。
这个姿势着实有些怪异,殷陈是坐在床榻之上的,身位本高出半跪着的霍去病许多,她双手搭在他肩上,而霍去病一手搭在她腰际,一手轻轻抚弄她小腿处的那道旧疤。
殷陈被他摩挲得有些发痒,忍不住缩了缩腿。
直吻到呼吸急促,终于得到赦免,在殷陈获得大口喘息时,霍去病的手仍旧轻轻抚弄那道疤痕。
“疼吗?”他问。
殷陈一怔,刚想否认,可真的不疼吗?
中这一刀时,钻心刺骨的疼几乎让她立时眼前漆黑。
后来,在回汉的路程上马上每一次颠簸,恢复时期每走一步,都叫她冷汗淋漓。
恢复的痒痛,真实地植入她骨骼中。
“疼,现在也疼。”于是,她这样说,嗓音刻意放软,眉头微微蹙起。
这般可怜姿态,偏最疼俘获霍去病。
他唤人将水拿出去,净了手,才道:“疼便是疼,人是有知觉的,因为有知觉,所以才算活着。”
不要麻木,不要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