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抵挡千军万马,却敌千里。”
殷陈难以置信,“我吗?我哪有那么厉害。”下一瞬,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你是何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的事?”
青年有一双深邃眼睛,殷陈觉得他望着自己时,心便浸透了水一般沉甸甸的,“在下听闻姑子事迹,仰慕姑子为人,特来拜访。”
殷陈有些骄傲地仰起头,嘴角的难以抑制地翘起,她终于将匕首收回鞘中,道:“好说好说。”
她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悄然跌落彀中。
青年注视她的动作,朝她一揖,道:“在下霍去病,字伯稳。”
这青年穿一身干练的袍服,腰间玉带钩,发却以红纚带束着,动作萧萧肃肃,殷陈停步,“稳?哪个稳字?”
霍去病登上沙丘,站在她身边,二人背对着大幕夕阳,二人拉长的影子亲昵地纠缠交叠。
他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划写着穏字。
温热的指尖划过的每一寸皮肤都生了痒意,殷陈盯着手心看,觉得这个字异常熟悉,正愣神间,瞥见他手背上有道浅浅的伤疤,“手背上的伤怎么来的?”
“被一个小姑子咬的。”
“下口真狠啊。”殷陈龇牙咧嘴。
霍去病似是想到了当时的情形,笑道:“是我惹她生气了。”
他写完了字,欲撤回手,将垫在她手背的左手收回,殷陈眼尖地斜见他左掌心的痣,道:“传闻前世恋人的眼泪滴落到手心,今世便化作了手心痣,看来郎君前世惹哭了爱人。”
他面上闪过落寞之色,“我今生也辜负了她,所以她躲起来不见我。”
“那你为何不去寻她?若是真心相爱,她定然会期许着你去寻她的。”殷陈有些好奇道。
“或许她不愿见我了。”
殷陈倒觉得奇哉怪哉,“你怎知她不愿见你?或许她正在等你去见她呢?”
霍去病摆首,“纵使我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愿意再见到我。”
殷陈对他这沮丧态度十分不认同,“我瞧你嘴笨,要不我与你去见她,我口齿伶俐得很,与她一说,她定然明白你的心意。”
霍去病没料到他会这样说,立刻表示,“若殷姑子愿意同我一起去,在下感激不尽。”
殷陈茫然四顾,不知何时,周围浓雾一层层袭来,似是密不透风,“但我已困在此处许久了,分不清方向更出不去,恐怕不能随你去寻她了。”
霍去病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他道:“我识得路,你若愿意,可随我一齐走。”
殷陈却迟疑了,她思考良久,最终摇头,“我若走了,我阿翁阿母他们过来会寻不到我的。”
他看着她,面上的喜色霎时没了。
殷陈只觉得有些奇怪,他分明这样陌生,随意的神色又牵扯得她的心隐隐作痛。
殷陈颇为认真地给他出谋划策,“郎君要时时缠着她,说清自己的心意,她心里若还有你,定然会原谅你的,毕竟郎君生得这样好看。”
霍去病释然一笑,“那我还能再见到姑子吗?”
殷陈想了想,“在我的亲人寻来之前,我都会在此。若寻不见我了也不必担心,那是我阿母她们来接我了。”
霍去病告辞而去,殷陈坐回原地,她已经等了那么久,若阿翁阿母他们来,她定不理他们一天。
随即又否决,一天太久了,半天罢。
之后的时间里,殷陈常见到霍去病。
她会跑下高丘迎接他,他有时会给她带饴糖,有时会与她说起他与他那个躲起来的爱人的往事。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陪她安静地坐着。
他从不多留,时间一到便会离去,准时得如同刻漏。
殷陈从转圈来估算时间,到用他的到来和离去来作为划分时间的标准。
当殷陈在一块新的石块刻下第十条横线,她发觉自己的心中有了期待,她期许再次见到他。
有了期许之后,毫无意义的等待变得难熬。
后来,她有好久都不曾再见过他。
殷陈想他或许寻到了那故意藏起来的爱人。
殷陈为他开心,又不免失落。
她厌倦了等待后的失落,更怕自己养成了习惯,于现在的她而言,这显然不是一个可以承受的结果。
终于,她再次见到他,看到他的身影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
他看着更瘦削苍白了些,宽肩窄腰,极为养眼。
是他的爱人仍然不愿意见他么?
他站在距她三丈之外,停留了许久。
他在望着她。
殷陈也没有如往常一样朝他走过去,她直观地感受到了他目光中的凄怆。
那凄怆如一场不期而至的冷雨,沁透了她。
他几步靠近她,她惊觉他眼中摇曳让她动摇的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