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卫青。
父之仇,弗与共戴天。
他的父亲,不该如此憋屈地死去,父亲曾醉言,“若有一日,能战死沙场,亦是父亲宿命。”
可那个教他射箭,带他出征,也在陷入匈奴围困时推他出包围的父亲,一生征战数十年至两鬓斑白的父亲,并没有战死前线,反而死于逼问之下的屈辱自刎。
他心头怒意翻涌,抬手抽出箭箙中的箭。
霎时,霍去病耳际擦过极为熟悉的尖啸之声,那是箭羽划过空气发出的声响。
他瞳孔微缩,只觉后颈一凉。
而不远处,女子绿裳如暮春雨中芭蕉。
霍去病没有回头,她是个极好的猎手,这一箭必然命中了目标。
李敢拉满了弓放出的那一箭,只堪堪擦过他的侧颈,钉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之中,箭矢尽数没入树中。
这一箭本该射穿他的脖颈。
殷陈奔向他,拼尽全力。
她的心跳猛烈地跳动,她的心慌乱得无所适从。
积蓄已久的泪水连带着惊惶奔涌而出。
她意识到黄琪在刻意拖延时间后,便立刻寻他而来。
旁倾出的荆棘勾住布料柔软如云的褝衣,曳地曲裾袍上满绣的乘云纹纹路被打乱,她的脚步为窄小的只为了规矩步履优美步态的裙身桎梏,足上丝履并不能让她矫健地越过阻碍,如同斩去鱼鳍的鱼儿,在上林中踉跄而行。
索性解开了系带,碍事襌衣脱去,精美钗环褪去,四处寻觅,终于寻到了二人所在。
她伏于暗处,看到李敢抽出利箭。没有时间去思索此事因果对错,刹那之间,挽弓搭箭,对准了李敢。
霍去病接住了飞奔而来的她。
泪水糊满秀致的面容,她惊魂未定,听到他仍在跳动的心跳,才回过神来,手上弓脱力坠下,“对不住……我实在没有办法。”
她怎会不知李敢无辜,而李敢之死,必然会让李姝与她反目,甚至反咬她一口。
但她不在乎了。
霍去病的手轻轻拍在她的脊背,只是勾出一个叫她安心的笑,抹去脖颈上的血,捡起她丢在地上的弓, “闯闯,是我大意,此事错在我。”
殷陈已经明白他的所想,猛地摇头,“中行说必会借李家父子之死来对你和舅父施压。 ”
此时,正驻守在边上的守卫和不远处的期门郎围聚过来,他们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目瞪口呆。
陶邑公主伏在冠军侯怀中,似是在啜泣。
冠军侯手持弓,不远处的关内侯李敢中箭倒地,一滩鲜血蜿蜒流出,那箭矢贯穿咽喉,眼珠圆瞪,已是断了气。
第232章 认罪
上林宴中, 李延年神色张皇地走到刘彻身边,说了句话。
刘彻神色微变,又看了一眼空了冠军侯位置。
李丞相在与桑弘羊张汤等人把酒言欢, 手中忽而酒盏一跌,“恳请陛下为臣侄儿做主!”
“关内侯饮酒后独自射猎,这竟为发狂公鹿所伤,朕甚伤怀。”刘彻扶额,“朕已命人将看管鹿群的官吏抓起来, 严加责罚。”
刘彻看向李蔡,“丞相认为如何?”
众臣面面相觑, 陛下此话, 已经回护偏袒行凶之人。
暮春时节,何来雄鹿伤人?
“陛下,老臣从兄就只有李敢一个儿子,如今竟不明不白死于上林, 望陛下明察,以告慰从兄在天之灵。”
说到李广, 众臣面上流露出悲伤之色,诚然,老将之死悲壮,叫人感慨。而他唯一的血脉,怎能如此死去?
桑弘羊也跪下,“望陛下查清此事,李敢身为大汉君侯身陨上林, 怎可如此轻率结案?”
“陛下三思。”
这群臣子, 灌了几杯黄汤便开始来对他施压。
此时,末席一个年轻男子站了出来, “陛下,臣乃廷尉府左监,此案交由臣查办。”
张汤看向张贺,这一眼满是警告之意,这是李家与卫家之事,不可掺和。
可已经长大的儿郎,已经不再想要遵循父亲的处事原则,他在成长之中,已有了自己的行事准则。
刘彻颔首,让张贺前去检查尸首。
不多时,张贺回到席中。
众臣皆望向他。
李蔡满脸悲伤,几欲站不住。
张贺行了一礼,道:“回禀陛下,关内侯系利箭贯穿脖颈而亡。”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利箭?难道是期门郎所伤?”
“可现在还不是射猎之时。”
期门郎射猎有特定的时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众人只待他口中呼出那凶手名字,外间却有一宫人道:“陛下,陶邑公主和冠军侯求见。”
——
席中众人猜测着公主夫妇的来意,李蔡的目光却悄然看向刘彻。
刘彻点头让她进来。
殷陈走进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