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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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哥匆忙赶来时就看见这样一副画面，谢燕珏倒在地上，俞良趴在他胸口哭，死死握着他的手，看起来跟生离死别一样。
他迅速蹲下来撩起谢燕珏的衣服看了一眼，确认伤口后立马将他抱起来，俞良死死拽着谢燕珏的衣角，警惕又茫然地东张西望，“谁？”
“我送他去医院。”彪哥扛起谢燕珏往外走。
俞良冒着雨跌跌撞撞跟上去，光脚踩着泥泞的地上不慎滑了一跤。
谢燕珏无力擡起手扯了扯彪哥的衣服，嘴里虚弱地“呜呜”了几声，彪哥一咬牙，转过头冲俞良喊道：“雨太大了，你进屋去吧。”说完，不顾谢燕珏的意思将他放在商务车后座，疾速往人民医院飞驰而去。
大雨磅礴，俞良脸上糊满了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撑着湿滑的地面直起身子，两只眼睛直愣愣盯着商务车离开的方向，就那么傻站了半个钟头，直到意识涣散才一瘸一拐进屋去，他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谢燕珏房间。
他扶着墙壁一点点试探着走到床边，手先碰到一件外套，他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廉价洗衣粉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一瞬间他又红了眼眶。
他倒在床上，手里攥着那件外套，再也忍不住将脸埋进外套里嚎啕大哭，哭声由大逐渐变小，心像被刀割下来一块似的血淋淋流着血，他捂住阵阵发痛的心口小声啜泣，嘴里念着“谢燕珏”的名字，显得那么的绝望和无助。
这一夜注定无眠，凌晨三点人民医院灯火通明，老院长亲自操刀。
经过漫长的两个小时，手术室的红灯熄灭，彪哥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温声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没事了，睡吧。”
那夜过后，家里来了很多人， 先是李思思和他的父母，李母直接跪在屋檐下痛哭，说要是没有谢燕珏，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呢，李思思也哭着说着感谢谢燕珏的话，李父说谢燕珏就是他家的恩公，他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他。
三个人这么一哭一闹，俞良的小院前挤满了村民，难得热闹一回，俞良却置身事外。
他凭着感觉将李母拉起来，李母拉着他讲了很多感激的话，俞良听着，思绪却没在这，满脑子都是谢燕珏。
李母正说到劲头上，俞良突然问：“现在几点了？”
李母愣了一下，看了眼太阳，“十点吧。”
俞良点点头，垂下眼睛。
刚刚送走了一波人，村长带着两名警察又来了。
俞良坐在椅子上，空洞地盯着他们的方向，他们问一句，他答一句。
警察走了，村长留下来给他做饭，俞良坐在饭桌前一动不动。
村长叹了口气，劝道：“多少吃点吧。”
俞良逼着自己塞了点就放下筷子，去睡觉了，他其实没有睡意，只是太累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会儿，一上午光是应付别人就让他精力全无，说不上厌烦，就是提不起劲，连赶他们出去的力气都没有，别人扯一下他就动一下，整个人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好累啊。
俞良感觉眼皮好重，眨了眨眼睛还是没忍住闭上，枕着谢燕珏的衣服就这么浑浑噩噩睡着了，他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梦里谢燕珏靠在教室对面那颗树上，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他扬起笑对俞良挥着手。
俞良迫不及待跑过去，拉着他左看看右看看，“你没事了吧，哪里还疼吗？”
谢燕珏笑着摆摆手，“没事了，是你太紧张了。”
俞良悬着心放下来，肩膀松懈下来，露出轻松的笑，“我还……”
话还没说完，眨眼间晴空变成乌云密布，学校消失了，那颗树也消失了，谢燕珏甩开俞良的手一步步往后退。
“你怎么呢？”俞良伸着手去抓他。
轰隆隆——
随着一声雷响，白天变黑夜，雨唰唰砸下来，砸在谢燕珏脸上变成了血，无数血滴顺着额角往下流。
俞良脸色巨变，快跑去抓他，“谢燕珏！”
谢燕珏还在往后退，而他身后不知何时变成了一道悬崖，他嘴角扯着残酷的笑，“为什么不原谅我呢？”
“不，不是的……”俞良浑身颤抖。
噗嗤——
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刺穿了谢燕珏的心脏。
鲜血飞溅到俞良脸上，他一下定住了，眼睁睁看着谢燕珏瞪着眼睛直挺挺向前倒去，倒在他脚边。
“谢燕珏！”
黑暗中，俞良挺身坐起看，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这是梦，这只是梦而已，只是梦……
俞良将脸埋进谢燕珏的外套中，闻着属于谢燕珏的味道，肩膀一抖一抖泣不成声，“我，我没有怪你，我是不能接受我自己……”
从林秋那得知同性恋后，他能清楚感受到心脏不寻常的悸动，像久旱逢甘霖，一颗种子一旦生了根就无法控制地肆意生长，他好像有点喜欢谢燕珏。
他皱着眉思考了很久，喜欢好像不够贴切，但又羞于说爱。
该怎么去形容呢？大概就是看不见他会下意识去寻找，看见他会忍不住笑，眼神紧紧追随着他，吃饭想他，睡觉想他，时时刻刻想着他念着他。
雀跃之馀他又忍不住担忧，世俗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吗？他不敢想如果村里人知道他喜欢谢燕珏该用什么眼光来看他，来看谢燕珏。
他刚刚兴起的欣喜被泼了一盆冷水，他告诉自己要克制，要保持距离。
可每每想到那个错误的吻又忍不住瞎想，可又不敢直接去问谢燕珏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怕谢燕珏说不记得了，或者说只是无意而已，更怕他其实不喜欢他，因为这个讨厌他。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沈柏川到来，他还是没忍住偷偷试探了一下。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紧紧抓着衣袖，下意识放轻呼吸，眼睛专注地望着沈柏川。
沈柏川一句“不喜欢”将他的所有幻想打破，原来那晚的吻真的只是一个错误，他强撑着挤出一个笑，迅速躲进房间里，仿佛自己是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那晚他失眠了，他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想了很多。
谢燕珏对他好，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路见不平丶拔刀相助的性格，对他这样，换个人也会一样，是他多想了。
想通之后，他躁动的心也平静下来，眼神悲哀又可怜。
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注定会被诟病，谢燕珏已经对他这么好了，他怎么能对他産生这么肮脏的不堪的想法呢？
至少，不能让他发现。
这是俞良最后的体面，克制心动是一件很难的事，他不得不板着脸对他冷言冷语，减少接触，减少交流，谢燕珏说他到底该怎么做，俞良也在心里问他该怎么做？
每次谢燕珏笑着和他说话时，他内心都在哭泣，别和我说话了，离我这肮脏的人远点吧……
可现在谢燕珏生死未卜，压抑的爱意化为悲痛决堤而出，再也抑制不住。
村长来做晚饭时发现俞良晕倒在房间里，吓得马上去叫村里的老中医，老中医说是发烧，开了几副叫他每天吃。
吃了药休息一晚，俞良第二天就醒了，但眼睛依旧是瞎的，不仅这样，而且全身酸疼，喉咙也哭哑了，说话时嗓子疼得他皱了眉。
“你别说话了，养养嗓子。”村长说。
俞良依旧“呜呜”说着，村长仔细听才听出来他说了谢燕珏三个字，叹了口气，“还是没消息。”
俞良费力擡着红肿的眼皮，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村长看他这样子就想到当初他爸妈死的时候也是这样，心疼得不行，补了一句，“他家不简单，肯定不会让他出事的。”
俞良依旧看着天花板。
“再说他一看面相就是福大命大的人，那那么容易就死了。”村长看了眼俞良的反应，知道劝不动，叹了口气退出去了。
第三天俞良就能下床了，正值梅雨季，连着几天全是雨，村长怕他受凉让他在家待着，俞良不听，他就劝道：“你说你这也看不见出去能干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哪，你去哪找？”
俞良久久不语，最后搬了把椅子日日坐外面等着。
期间小苦和顺子来过，小苦说了一下那晚的情况，原来那晚他和谢燕珏一起在一条小路上守着赵勇，一直等到天黑也没看见人，突然听见田里传来一阵惊叫声，谢燕珏反应过来迅速跑过去，就看见赵勇抓着李思思，谢燕珏扑上去就和他打起来了，赵勇打不过，居然从兜里摸出把刀捅进谢燕珏的肚子里。
幸亏谢燕珏扑上去之前叫小苦去村口找一个右眼有刀疤的男人，他带着彪哥抵达时，谢燕珏捂着刀子倒在地上，手上沾满了血，赵勇依旧不放过他，往他肚子上踩了几脚。
“谢大哥都吐血了……”小苦声音带着哭腔，顺子绷着脸拍了拍他的头。
俞良听完，很久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盯着前方。
小苦擦了擦眼泪，小声问：“谢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俞良摸了摸他的脑袋，“快了。”
小苦点点头，之后下了课就往俞良家跑，蹲在他旁边和他一起守着。
人民医院。
“彪哥我真没事了，你让我回去吧。”谢燕珏说。
彪哥瞪了他一眼，“让你小子来就是让你磨练磨练，结果到哪都要闯祸，你还是老实给我在医院待着吧。”
谢燕珏啧了一声，又说：“我这衣服都几天没换了，你让我回去拿几件衣服呗？”
彪哥哼了一声，哪里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屁的拿衣服，明明是舍不得村里那个人。
彪哥算是看出来他对俞良的不对劲了，之前彪哥赶来后迅速联系了最近的警局，用谢父的名头压得他们迅速出警，赵勇当场被逮捕，等他想带谢燕珏去医院时，转头却发现谢燕珏不见了。
他猜到一个人，俞良。
赶过去一看，果然！
“你小子对那寡夫是不是太关心呢？”彪哥拉开一把椅子坐下，一双凶厉的眼睛盯着他。
“啊有吗，还好吧。”
彪哥抱着胸呵呵两声，“之前可没看见你为了某个人去找别人麻烦，还差点把小命搭上。”
“哪有那么严重，医生不都说了没伤到内脏，修养几个月就能好。”谢燕珏又说，“所以说真没那么严重，你就让我……”
“想都别想。”彪哥站起来，往门口去，“我替你去拿衣服。”
彪哥看了眼小院，看见屋外坐着一个人，熄火下车，刚推开小院的门，俞良就站起来，“谢燕珏？”
“是我。”彪哥说，“回来拿点东西。”
俞良失望地垂下眼眸，又马上问：“那他怎么样呢？还好吗？”
彪哥停下脚步，盯着俞良，沉默一秒，“不好，捅到肺了，大出血，现在还昏迷不醒。”
俞良的脸色唰得一下变得苍白，要不是撑着柱子差点腿一软跪下去。
彪哥收回目光进屋收拾了几件衣服，刚准备走就看见俞良摸着墙壁一点点挪过来，抓了好几下空气才紧紧抓住他的手，语气卑微，“求你了，能不能让我去看看他？”
彪哥带着俞良进病房时，谢燕珏刚好吃完药睡着了，彪哥拉了把椅子让俞良坐下，正好有个小护士准备进来换纱布，彪哥示意她等下来，出门时顺便将门轻轻合上。
房间里只剩下俞良和谢燕珏两个人，安静地只听见谢燕珏的呼吸声，俞良顺着床沿碰到他的手指，感觉到温热的体温的那一刻，他咬着牙压下泪水。
他用额头轻轻碰了碰谢燕珏的额头，忍了又忍，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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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哥：你小子回去之后记得请问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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