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可是冷四小姐说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赌约已成。徐嬷嬷这会儿又要反悔,岂不是丢了自家主子的颜面?”
赫连禹失落摇头,似是在犹豫,是否就此离开。
“世子刚刚也说了,您驰骋赌坊多年,我家小姐是个摸都没摸过骰子的闺中姑娘,赌大小,未免不公,传出去,岂不是丢了世子的颜面?世子还如何坐镇盛京四大赌坊?”
“如此说来,徐嬷嬷这还是在替本世子的声誉着想了,多谢。”
冷素夕自然听得出赫连禹的阴阳怪气,担心徐嬷嬷惹怒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忙打圆场:
“世子言出必行,赌肯定是要赌的,不如咱们商议一个公平的赌法?”
“如何公平?”赫连禹沉着脸,明显已经动怒。
徐嬷嬷不卑不亢道:“还是比点数大小,但有个前提,世子需掷出围骰,且点数比我家小姐的大,才算赢。”
赫连禹脸上怒意更浓,看徐嬷嬷的眼神凌厉。
徐嬷嬷却丝毫不惧,微笑迎上。
“徐嬷嬷,什么叫围骰?”冷素夕小声问。
“就是三枚骰子的点数一样。”
这哪里是公平?冷素夕的嘴角压不住。
赫连禹沉默。
萧笛低声劝诫:“世子三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冷素夕忙道:“赫连世子向来一言九鼎,若此时反悔,素夕一定会广而告之。”
赫连禹冷笑,四下打量一圈后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好,赌就赌。”
赫连禹刚坐下,准备摇骰盅,徐嬷嬷又摇头打断道:
“还是不妥。一来,这骰盅和骰子都是世子带来的;二来,这赌约没有旁人作证。”
赫连禹一拍桌子,“你的意思是,本世子出老千,输了还会反悔?”
“老奴不敢,只是为公平起见,还是由相府准备骰子,由冷相在场作证为好。”
赫连禹怒视徐嬷嬷,刚想提出异议,徐嬷嬷又沉着吐出两个字:“公平。”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徐嬷嬷已经安排妥当。
冷相带着夫人、四位姨娘和八名子女一同前来看好戏。
赫连禹黑着脸检查冷府提供的骰盅和骰子,一遍又一遍。
徐嬷嬷自信,东西自然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赫连禹,他在拖延时间。
徐嬷嬷有了五成把握,今日便可达成自家小姐的心愿。
冷素夕觉得必胜无疑,已经按捺不住喜笑颜开,恨不得转身就去准备嫁妆了。
赫连禹不动声色,抬手示意冷素夕先来。
冷素夕不会摇骰盅,便随意摇了几下。她相信概率,相信天意。
最后祈祷一遍后,她掀开了骰盅。
四五六。
徐嬷嬷惊喜道:“恭喜小姐,竟摇出了顺子,还是十五点!”
冷素夕激动地跳起来,“我就说嘛,一定是上苍感念我的一片痴情,天意如此!赫连世子,这下您不但要摇出围骰,还必须是六六六的点数,才能算赢呢。”
徐嬷嬷补充:“若是五五五的话,便是平局,需再摇一次。”
赫连禹苦笑,“总之今日这机会千载难逢,你们是非赢不可了。”
冷相笑呵呵地打圆场:“赫连世子这是哪里的话?这赌约可是世子同意的啊。”
“冷相,您是一品相国,若我赢了,您该不会食言反悔吧?”
“赫连世子说笑了,老夫同世子一样,都是言出必行之人,绝不反悔。”
赫连禹这才收起刚刚的心虚犹豫之态,展露自信笑颜。
徐嬷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赫连禹的笑让她心慌意乱。
莫非他真的有这个能耐?不对呀,坊间传闻,赫连禹虽然嗜赌,但也并非逢赌必赢,这些年虽然凭着赌坊赚了不少,但也输了大半啊。
赫连禹熟练挥手,石桌上三枚骰子瞬间滑入骰盅之中。
他抬手摇骰盅,直视前方,侧耳倾听。
徐嬷嬷又开始咳嗽。刚刚是低声捂嘴咳,现下是按胸剧烈咳。
“哎呀,小姐,老奴咳疾又犯了。”徐嬷嬷去拉扯冷素夕的手臂。
冷素夕只顾盯着赫连禹,一甩手,把徐嬷嬷推到一边。
赫连禹认真的样子真好看啊,她看不够。
自家小姐娇憨,徐嬷嬷只能自己演戏,又返回冷素夕身边,继续弯腰咳嗽。
赫连禹眼瞧着徐嬷嬷卖力表演的好戏,却如同一场默戏,他耳朵里只有盅内骰子撞击的声音。
终于,赫连禹把骰盅扣在桌上。
徐嬷嬷也不咳了。围观众人全都伸着脖子,等着看尘埃落定的一幕。
骰盅掀开,三枚骰子点数皆为六。
冷素夕不敢置信,死死盯着那三枚骰子,泪水一下子涌出来。
这场美梦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她仿佛失去了所有,虽然她从未得到。
徐嬷嬷摩挲着冷素夕的后背,低声宽慰:“小姐,无碍,只是输了个丫鬟而已。来日方长,您定会得偿所愿。”
“这怎么可能?”冷相语毕,嘴巴维持张开的状态,忘记合上。
“天意如此,还望冷相明白,不可逆天而行。”赫连禹起身,“请您做主,方雅和她的身契,我即刻便要一并带走。”
*
打从听说赫连禹去了冷府,芙蓉便守在芳菲苑门口翘首以盼。
临近午时,身后的方娴惊呼一声,“是雅儿!”
芙蓉翘首眺望,果然看到远处走来的两个人影。
前面带路的是萧笛,后面跟着的是方雅。
赫连禹没来。
方氏姐妹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哭诉想念之情。
方娴拉着方雅给芙蓉跪下,谢她帮助她们姐妹团聚之恩。
芙蓉不愿承受前世姐妹的如此大礼,把她们拉起来,送回房间,嘱咐了几句便打算去找赫连禹道谢。
路上,芙蓉从萧笛口中得知了赫连禹与冷素夕对赌之事,感叹于赫连禹的心思巧妙,更惊叹于赫连禹的本事。
一见赫连禹,芙蓉便惊叹不已,一再表达佩服之情。
“怪不得世子有如此把握,原来您竟有这番本事。那岂不是逢赌必赢?可您这些年明明输了不少,侯爷和长公主还为此责罚过您。”
赫连禹勾勾手指,示意芙蓉坐到他对面说话。
“若是逢赌必赢,还有谁会愿意同我赌?若想要有得赚,就要舍得赔。只要赚的比赔的多,就是赚。十赌九输,所以我才要做赌坊的老板,稳赚。
“我赢了,现在你来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知天象变化,又是如何事先发现春棠和王大松即将以奸情陷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