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年,李墨倒是有好好看书,什么书都看,在山上基本也无事可做。
平时不是练功就是看书,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清明丹真的有效,记性真的比以前好太多了,不说过目不忘吧,看过的药方专心回想基本都能回想起来。
闲暇之余还培养出个小爱好。
原本只是照着药书上的描术在脑中勾勒出草药的样子,便提笔画了出来,方便找药,众所周知,大脑对图片的记忆可比文字高效多了。
一来二去熟能生巧,落笔之处花花草草倒也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
花点时间把《千寻录》里的精怪也画了出来,整了个配图版的给孙兴,孙兴笑着说要把这本书当成传家宝。李墨听完心中暗喜,总算是为小黑皮做成了点事。
宫老也没再时常绷着个脸,药费的事也没再提。
李墨已勉强算半个大夫,这帮山贼也轻易不生病,来的多是些刀伤骨伤之类的,这个李墨可熟,所谓久病成良医嘛。
宫老见李墨处理得像模像样的也就交给他处理了,乐得清闲。
李墨也早已习惯苦中作乐,割卵敬神不是他的风格。时不时还能赚点小费,也没处花,攒下了二百多两。
……
“喂,前面那个砍柴的。”
山坡上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人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从树林里探出个脑袋。
李墨见此摇头傻笑,整得一个泼猴,怪不得都姓孙呢。“什么砍柴的”,李墨举了举手中的家伙,“这叫药镰。”
只见孙兴手脚并用,落点精准,咻咻三步并两步就落到了李墨的跟前。
十几米的落差啊,孙兴一路下来居然没弄出什么动静,李墨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凌烟步还能这样用,心中暗叹这两兄弟可真有意思。
同时也庆幸当年教他的不是孙兴,不然真得把这猴样也给学去了。
孙兴上下打量着李墨,沉吟半晌才确认到,“长高了。”
哪有那么夸张,几个月没见而已。
李墨学着孙兴的口气一本正经的说道:“嗯,长高了,师傅研究出了……,你要不要试试。”
“大力丸不就是……吗。”孙兴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啊?”李墨本想逗逗他,在那一本正经的胡扯呢,莫非这大力丸还真能增高不成,我怎么不知道。
孙兴见李墨傻不愣登的也是无力吐槽,以前庸医庸医的叫,现在师傅倒是叫得挺顺口。“别啊了,信了你个鬼。走,张大朋还在上面呢。”
张大朋也在,那是真的好久没见了。两人也没问对方在这干嘛,一前一后的借着山石灌木跃上坡顶。
远远就看见张大朋正在树下烤火。
张大朋也看到了他们了,喜出望外大叫起来,“孙兴,你说打野猪,火都升好了你就打了这么个玩意啊,瘦不拉叽的,也不够分啊。”
李墨哪顾得上这些调侃,直接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张大朋肚子还是那么圆鼓鼓的。只是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异样,刚才离得远,穿衣服又厚没看清。
退了两步确认到,“大朋,你这手怎么没了。”
张大朋左边胳膊肘以下已是空空如也,袖子被李墨挤压得变了形。
张大朋反倒大大方方的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伤口,断口处已长出粉嫩的新肉。“没事,命大着呢,打打杀杀不是常有的事嘛。”
李墨把手抬到近前,看样子是好了没到一个月,“大朋,还疼不疼。”
孙兴在边上看得都有点受不了,“你还是当大夫的呢,婆婆妈妈的,大朋都比你硬气,叫都没叫一声。别说多了,今天本来就是来捉只野猪给大朋兄弟补补的,谁想半路碰上你了。”
李墨扫看一眼,锅,碗,酒,野菜,调味料……准备得还挺齐全的。“哦,我在下面采点龙须草。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李墨放下背篓,示意要跟孙兴一起去。
“等着。”说完二人就往刚刚见面的方向去了。
一路围追堵截,不多时又听到远处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心照不宣的慢慢包围过去。
这回真是野猪,听到有人靠近也是警觉,立马要逃,跑到稍微空旷的地方才露出半截身子,确认过眼神,还挺肥。
孙兴是不想再错过了,忙追上去,刚走两步,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后方飞出,直直射向野猪的后脑勺,哒的一声响,击碎了头盖骨,穿了出去,啪嗒落在地面。
那野猪登时四脚一抻直直倒下,叫都来不及叫一声。
孙兴扭头看向李墨,目瞪口呆,这小子什么时候会这一手的。
李墨生怕杀不死这野猪,才选了块锋利的石头并运足了力道,见到石块破骨而出也是吓了一跳。
见孙兴停下来傻愣愣的看着他还很是吃惊的样子,淡淡说道:“看什么看,这功法你不是也有嘛。怎么,你不会啊。”
孙兴咳咳两下掩饰尴尬,“是没想到你会。刚才怎么没见你用。”心中仍是不解。
李墨不甚在意,“走,去看看。”
孙兴上去看了一眼,漆黑的后脑勺上留下个血窟窿,地上流着一片红的白的,直看得他后脑勺一紧。
上手掂了一下,估计得二百多斤。怕被血沾到身上,两人找来根树叉,一前一后的抬了回去。
回到火堆旁直接往树上一挂。
“张大朋,你今天有福了,比你还重。我去叫李顺。”说完孙兴就兴奋的跑开了。
李墨脱口而出,“李顺也在啊?”
“在,钓鱼呢。”张大朋指了个方向。
李顺会钓鱼?这画面不敢想。
不多时孙兴李顺两人就回来了。张大朋见到二人回来了便问:“鱼呢?”
李顺:“没钓到。”
李墨忙噗呲一下笑出声,接着放声哈哈大笑,最后捧腹狂笑不止。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这个很好笑吗?
“不行了不行了,你们……先让我笑一会儿。”李墨依然捧腹不止,笑得腰疼。
这两人太逗了,正正经经的一问一答,李顺居然会去钓鱼,还打龟了。笑了有十几分钟才止住。
几人满脑子问号,围坐着看个傻子也看了十几分钟。
“我去杀猪。”李顺说着就起身,把猪放下来。
“等等,你这刀……是不是……刚杀过人啊?”李墨赶忙及时制止,怯生生地问到,脸上堆笑,“用我的吧,我的刀锋利。”说着从怀里掏出孙真给他买的刀,递给李顺。
这刀到李墨手里就没怎么有机会用,只是偶尔对着空气挥砍几刀。
李顺看了看手里的短刀收了起来,接过李墨的刀,瞄了一眼刀刃。
只见李顺提刀,刮毛,开膛,取内脏,剔骨,切片……一气呵成,短刀在李顺手上犹如活物般,刀刀精准,刀锋游过之处红白分明骨肉分离。
把李墨都看呆了,这是艺术啊,杀猪这事跟李顺是真不配。古有庖丁解牛,今有李顺解猪。
这还是我的刀吗,教练,我想学杀猪。
“你看李墨眼睛都直了,口水流了一地,等下给他整两个大猪蹄子补补。”孙兴看着出神的李墨在一旁打趣到。
李墨被拉回现实,白了孙兴一眼,“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孙兴不加理会,手中指指点点,“那个那个别扔,李墨兄弟喜欢吃。”
李墨顺着孙兴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猪的……糕丸?
糕丸?李墨想了好久才回过味来,好小子,原来你增的是这个糕丸。
看着一脸坏笑的孙兴,也是个人才啊,居然被他耍了一道。想打人又有点力不从心,不打这小子又觉得他欠收拾,不上不下的搞得心里有点毛躁。
算了算了,压下心中怒火,也怪自己阅历浅薄,也是好久没尝到他的手艺了,等下还得指着他露一手呢。
嘴上自然得找补回来,“去你的吧,我年纪还小,用不到。怕是三哥再不补补就要虚了。刚才连猪都撵不上。”
“那是猪吗,是野猪好吧,灵性得很。要不是我把它追累了你能那么容易得手。”孙兴仍是嘴硬。
……
“你俩别光斗嘴了,先吃点。李顺你也过来吃点。”讲到弄吃的,张大朋自然也是一把好手,看他身材就懂了。把烤好的猪肉串递向孙李二人。
这烤串的手法还是李墨以前教他的,这回有口福了。
“太香了。等下猪蹄你们一人分两个。但千万要记住前后别搞反了。”孙兴嘴里啃着烤肉还不忘调侃这两个伤兵。
招来张大朋和李墨的双双白眼。
李顺已在一旁把酒给倒上,先去去身上的血腥味。
“碰一个碰一个,当年同居的四个人如今好不容易又碰在一起了。”就孙兴话多,吃肉都堵不住他的嘴。
这话说得基里基气的,倒也没错。于是大家举杯干了一杯。
饮罢,李顺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是同车,谁跟你同居。”
几人相视一笑。
回想当年那个病弱不堪的书生如今已能和他们三人在一起吃肉喝酒了,也是感慨颇多。
李墨自是没注意到这种违和感,平时虽然爱开玩笑,但正是这份从容淡定让他看起来不像一般十五六岁的少年。
李墨喝得最慢,勉强吞下,口中仍有苦味在舌尖打转,直皱眉,还是没忍住,“真难喝。”
几人看着一脸稚气未脱的李墨,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四人频频举杯,一阵吃吃喝喝把酒言欢后。李墨端着一碗猪肝汤,还是有点在意,“大朋,你这手怎么不找我治呢。”
几杯酒下肚张大朋话也多了起来,“去了趟山西,路上遇见一伙不开眼的小毛贼,见我们人少还想着黑吃黑。”
“被我们杀了十几个,堂主领着我们把他们山头都给端了。”
“点子倒是不硬,使的黑手,居然用毒箭,”
说罢举了举左手,“中了一箭,砍了才保得住命。”
说着还看了一眼孙兴,把手中酒又干了。
孙兴端着酒杯,往事不堪回首啊,叹了声气,“回来的路上就好了。”
李墨点点头,怪不得孙兴平时买的药还挺多的,看来多半是他的“杰作”了,敢情还是个“随军大夫”。
说到这个孙兴就埋怨到,“我说李墨,你大力丸也不给我整点。”
李墨也是无辜,也不知孙兴哪得罪师傅了,师傅明着说不卖大力丸给孙兴,他也是没办法。“那你得去问宫老头了。”
孙兴借着酒劲,把大手落在李墨的肩头上。
“我懂,那老小子就是太无聊了,山上的人都怕他,我不怕,他就喜欢找我聊天,你卖药给我他就见不到我了……”
李墨皱着眉头,是这样吗?跟着师傅一年多了,好像还没有孙兴了解他。
……
月上枝头,杯盘狼藉。
李墨也没回医馆,喝多了,被李顺扶着回飞谦堂对付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还是头晕脑胀的,这副身体不大行啊,以前喝一斤白酒都没事。
收拾收拾准备离开,看了一眼背篓,空空如也,得,这活还是接着干,喝酒误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