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不需要。”
江思渺木着脸敲了下他的脑袋, “你少在网上学点不正经的，这不是人类之间会建立的正常关系。”
“是嘛。”
江鲸挠挠脑袋，诚恳说, “我搜了只接吻睡觉不交往就是这个意思来着。”
和他们的现状也差不多。
所以他还以为江思渺能够接受这种关系的。
江思渺：“……”
这么一听，真是显得他十分的渣男。
享受好处, 却不给名分。
“那江思渺还是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的。”
江鲸说，“选择我当伴侣的话有很多好处，例如, 其他人类做的所有事情我都能做，其他人类做不到的事情我也能做！”
他举起两根手指, 郑重其事说, “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让江思渺失望的。”
“……”
笨蛋。
江思渺说，“发誓要用三根手指。”
你这是比耶。
江鲸立刻又添了一根大拇指，变成了一个举枪的姿势。
“……”
江思渺看不下去似地收起他的手指, “好了，我会认真考虑的。”
江鲸瞬间雀跃道：“真的吗！”
“真的。”
江思渺和江鲸对视了下, 又像是被烫着般移开视线。
和江鲸谈恋爱，这六个字光是想想, 江思渺就感觉到有点飘飘然。
可是，真的可以吗？
江思渺看着自己的理智和感情不断拉扯，待在中间的他几乎快被撕碎。
他从小到大的每一步走得都很稳, 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也不会去选择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
江鲸是这个意外。
他不知道到底怎么选才是对的，不知道朝哪条路走, 未来的自己才不会后悔。
江思渺一下子觉得心情又甜蜜又沉重。
但另一边得到江思渺承诺的江鲸心情转好，终于可以幸福地开吃鱿鱼。
“我就说这种喜欢还是不一样的。”
他咬下一口鱿鱼, 很肯定说。
“嗯？”
“虽然吃到鱿鱼我会很高兴，但是不吃的时候我也不会感到痛苦。”
“但如果离开江思渺，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难受。”
所以江思渺的那个比喻不恰当。
对食物的喜欢和对人的喜欢无法同日而语。
不吃鱿鱼，他还可以吃其他食物代替；如果没有江思渺，他想不出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代替他。
所以江思渺是他最独一无二的存在，也是他最喜欢的人。
—
江思渺对江鲸说了要考虑。
虽然也没有定具体的时限，但是总觉得以江鲸的性格，刚过了两天就会开始来催他。
可恶啊。
江思渺想，他甚至能预见，自己之后每天回家就会被江鲸问“考虑好了吗”。
真是……暂时不太想面对这件事。
江思渺趴在桌上，听到办公室外的争执。
“我都说了我去不了，我这两天表哥结婚，我得给他当伴郎。”
是秦睿的声音。
“那我也去不了啊。”
“为什么？”
“我得约会啊。现在正是我和人家姑娘的关键时期。”
任平生一脸理直气壮，“我要是放了人家鸽子，人家会怎么想我？这可事关我的终身大事！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啊秦睿！”
秦睿忍无可忍地翻他白眼：“什么狗屁终身大事！你就是要去把妹！”
眼见两人争的声音越来越大，江思渺也不再袖手旁观，走出去问：“怎么了？”
任平生诶了一声，说：“就是有个出差的事儿。对面还挺难搞的，还指明一定得是我们几个能负得起责的人去才谈。你说这几天大家都忙——”
“我去不就行了？”
江思渺忽然说。
任平生一愣，说：“你最近不是都不加班吗？”
要说这家里有人的确不一样，江思渺下班到了点就往回赶，其他人看在眼里当然也没想着派他去。
“出差怎么能算加班？公费旅游的事情，能算加班吗？”
江思渺拖长音调，开了个玩笑后，三下五除二定了自己跑一趟，“什么时候去，让助理帮我订下机票。”
刚好这几天他也不是很想回去面对江鲸。
正好让他借机去外面躲躲，想想清楚，到底该怎么对待他和江鲸的关系。
—
“你要出去三天？”
“对，这段时间可能得你一个人在家了。”
江思渺避着江鲸目光收拾完行李，一擡头，还是忍不住叮嘱他，“有急事可以找我，没有的话等三天后我应该就回来了。”
“三天？！”
江鲸问道，“是连续三天在外面，晚上也不回来吗？”
江思渺笑了声，反问他说：“我都在其他城市了，怎么回来？”
“什么工作还需要跑其他城市去。”
江鲸小声嘀咕，想了下，又抱着一点期待问，“那可以带上我一起去吗？”
三天不能见到江思渺，他想想就觉得十分煎熬。
不过以往每次出门活动，江思渺都会带上他一起。何况上次他还认识了江思渺不少同事，就算是为了工作应该也可以带上他吧。
“不可以。”
江思渺表情严肃起来，“这是工作。”
其实真要多带一个人没事，无非就是他自己出钱补贴江鲸的出行费。
换作之前，他应该会把江鲸加进自己的出差计划，顺便带他去看看其他城市。
然而这次他就是故意想躲开江鲸才策划的出差，摇头摇得异常坚决。
江鲸蔫了一下，随后又带着期待问：“那我可以给江思渺拨视频吧？”
“……随便。”
江思渺说，“但我也不一定会接。”
那几天的时间他想好好独处，就像是回到认识江鲸之前，想想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什么活的。
—
江思渺提上行李出发去了。
江思渺以前不喜欢出差，觉得浪费时间，基本都是交给其他合夥人去。
等到发现其实需要处理的工作几个小时就能完成，剩下的时间都是他留给自己的后，居然还挺爽的。
好久没单独透过气了。
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后，江思渺想，去哪里逛逛呢？
在脑子给出答案前，江思渺下意识还是去了趟海边。
他出差的c市也是临海城市，最着名的景点就是一望无际，深邃平静的大海。
江思渺在海边站了许久，吹着海风很自然地想，也难怪江鲸念念不忘，换他是虎鲸，他也想要这样的自由。
怎么又想到江鲸了？
江思渺挥挥手，试图挥掉自己脑子里江鲸的形象，顺路买了份当地美食，边走边逛回了酒店。
“滴。”
江思渺刷开酒店房间。
好久没有过这么自由的单人空间了。他躺在酒店床上，感到整个人又疲倦又开心。
这酒店环境挺好的，又敞亮又舒服。
说起来上次和江鲸的时候北上寻找故乡时还因为酒店不方便办理入住，住了民宿，江鲸每到睡觉前都会黏黏糊糊地蹭上来一起睡，怎么赶都赶不住，就这样到现在还睡在一起……
又在想他了。
江思渺一个激灵般抽神，发现自己竟然在所有不起眼的细节里寻找江鲸的痕迹。
他想让自己淡化，但却发现越刻意越难忘。
旁人有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也有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
而他这会儿见什么想到的都是江鲸。
好想他。
好想他。
好想他。
……这逃避战术好像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让自己更想见他了。
手机振动两下，江思渺躺在床上，举起手机看。
江鲸：【江思渺现在在忙吗？】
江思渺立刻从床上坐直身，回复说：【不忙。】
下一秒，江鲸的视频打了过来。
江思渺毫不犹豫就吃掉了当初“不一定会接”的flag，秒接起来。
江鲸穿着家居服，离镜头很近，清晰得几乎能看见他的眼睫毛。
江思渺呼吸微微停滞，心脏也剧烈地跳了好几下。
江鲸第一次和江思渺打视频，因为不习惯按键所以凑得非常近，半天后反应过来，拉回正常距离，大大方方和江思渺打招呼：“hello家人们，欢迎光临我的世界。”
“……”
江思渺沉默了下，说，“这不是直播间。”
“啊，不好意思，习惯啦。”
江鲸笑起来，说，“我应该说的是，江思渺！好久不见！”
江思渺看了一眼时间：“也才十四个小时而已。”
“是吗？都十四个小时了，这还不够久吗？”
江鲸隔着屏幕看着江思渺，忍不住去戳戳屏幕里他的脸，像是能隔空碰到一样，“江思渺这次工作是不是特别辛苦呀？”
“还好。”
江思渺稍微讲了讲他今日的见闻。
不过他知道江鲸对工作内容不感兴趣，所以两三笔带过后提到他去看了海，吃了没吃过的食物。
“江思渺又去看海了！”
江鲸的语气里隐有羡慕，“那你最后要做的工作完成了吗？”
“还没有，明天还得去，而且也不保证一定会成功。”
江思渺心态却还不错，“没办法，人生就是这样，不是每件事做了就会成功的，我接受自己做无用功。”
那个客户的确难缠，他这次有百分之八十是白跑一趟了。
但成立工作室以来，这样的事情他遇到过无数次，早就已经习惯了无功而返。
“这不算无用功啊。”
江鲸却说，“江思渺因此去看了海，还吃了很多好吃的，这不就是意义吗！”
江思渺怔了怔，随后笑了：“你说得对。
江鲸是十足的人生体验派，就算最终未能达到目的，但旅途的风景同样是收获。
也许因为他正是一头虎鲸，所以才有这样自由的想法吧。
两人不知不觉打了一个小时的视频电话，就连废话也可以说上一箩筐，等到江鲸在恋恋不舍地说了第六遍我好想你等你回家之后，江思渺才主动挂断。
关了视频，江思渺深呼吸一口气。
真开心。
一整天刻意没让自己见到江鲸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他们的状态……换寻常人类之间，应该就是谈恋爱吧。
江思渺承认自己确实很享受这种感觉。
他曾经想给江鲸进行戒断治疗。
现在发现，其实戒断不了的是他。
他的生活里早就已经被江鲸填充得满满当当，即便他不在自己身边，依旧改变不了自己疯狂想他的事实。
自己难道还会喜欢上其他人吗？会和其他人在一起吗？
江思渺扪心自问。
不会。
即便没有江鲸，他觉得自己也基本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握好这个机会呢？
两情相悦本就是一件稀缺的幸运事，他真的甘心错过吗？
而且就算拒绝了江鲸也没用吧。
他会表白一次，就会表白第二第三第四次，直到缠到自己答应为止。
江思渺心中情绪跳动，压不住的冲动想法往外蹦。
要不然就试试吧？
反正他和江鲸的相处模式已经和恋爱无异，与其自欺欺人地逃避下去，不如去接受这件事。
他喜欢江鲸，江鲸也喜欢他。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又妨碍谁了呢？
他依旧害怕失去，可是他也想通了。
就像他今天的失败一样，人生未必处处都能够成功，但是因此而享受到的一切，都是其他事情所无法替换的。
即便未来也许有可能失去江鲸，但至少现在拥有过的一切快乐都是真实的。
不一定要求一个好结果，才愿意走出第一步。
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只是这一刻他想，要告诉江鲸自己的心情。
等他回家！
等他回家就告诉江鲸，他愿意和他在一起！
……
不知是因为好运使然还是他的态度更坚定了，次日再去，江思渺成功签下了协议。
等三天的出差行程结束后，江思渺几乎是归心似箭地回了家。
“江鲸！”
江思渺开了门，心中有点忐忑地酝酿着要怎么开口。
要不然等江鲸问他再说吧？
突然直接开口说我们谈恋爱吧，总觉得很奇怪。
江思渺还想故作冷静一会儿，然而他等了许久，却没有听到江鲸的声音。
“江鲸？”
江思渺又试探着叫了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房间里微弱的回声。
家里似乎没人。
江鲸是去哪儿了吗？
江思渺给江鲸打了个电话。
他没接。
江思渺心头忽然浮现起一种很不妙的预感，又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被接。
江思渺打开江鲸的直播间看了眼，发现他今天甚至都没直播过。
他心中一慌。
江思渺翻了半天，最终在他们卧室里找到了正在充电的手机，上面还显示着好几通的未接来电。
他连手机都没拿！
什么情况下，江鲸会不带手机就离开？
江思渺捡起手机，忽然间想到一种不愿去想的可能。
他突然消失，就像他突然出现一样，不留任何痕迹。
那么江鲸会不会是……突然变回虎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