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睿院。
身穿一袭藕色荷花衣的苏清欢匆匆赶来。
看到不远处其乐融融的一对母子,苏清欢忽然生出了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母亲,哥哥。”
都还活着,太好了。
苏清欢的手掩着唇,忍住眼眶里的泪,踏步走了进去。
“母亲……”
苏清欢正要对苏母行礼,目光一抬,却见苏母旁边坐着的赵秀珠。
赵秀珠穿着深碧芙蓉衣,脖子上戴着一串佛珠,面容慈祥,只是眉尾锋利,使得那张慈祥的面容透着一股算计。
赵秀珠靠着相面算命之说,在女宾之围混得如鱼得水。
前世也就是这赵秀珠前世一力说服苏母,将顾裴衣留在苏家,说什么顾裴衣面相好八字好,日后是龙凤之才,要好好地照料着。
苏清欢怀疑,赵秀珠必然是看出了顾裴衣这白眼狼之相,将这祸水往她苏家引。
“清欢是越发大了,这礼数却不像之前那般周全,午睡这般久了才过来,像小猪似的。”
“不过也是,毕竟是武人之子,有些莽气也是好的,不像咱们赵家,书香清流顽古做派,若是午睡昏了头,可是要挨手板子的。”
赵秀珠搁下手中茶盏,嘴唇笑着,眼皮却是轻轻一抬,扫向苏清欢,流露出一丝鄙夷。
前世苏家还未没落的时候,苏清欢对这些表情眼神里的细枝末节不甚在意,但后来大厦垮塌,见了似鬼人心后,苏清欢自是练出一副察言观色的好本事。
苏清欢暗忖,这赵秀珠本是定给阿爹的,可阿爹家族落魄,赵秀珠死活不肯嫁。赵家于是来了一招偷天换日,把她娘偷摸替嫁过来,本以为东窗事发,阿爹会恼火搓磨阿娘,没想到,二人恩爱的很。
后来赵秀珠找了一文官嫁了,发展却不如现在的阿爹。
这赵秀珠对他们苏家,是一半鄙夷,一半嫉妒。
说话更是绵里藏针变着法地骂人,偏偏苏母和阿爹都是实心眼的,听不出来弦外之音,这才让她蒙蔽了去。
“清欢还小,不被拘束着也是好的。”
果然,苏母乐呵呵的不在意,还帮着赵秀珠添茶。
“赵家规矩多,那女儿活得跟鹌鹑似的,我可不想妹妹变成这样。”
哥哥苏畅武也是没心没肺道。
鹌鹑二字刺得赵秀珠神色一变。
苏清欢心中一动,必须让苏母和哥哥早早意识到赵秀珠不是好人,不然日后麻烦可就多了。
于是苏清欢鼻子一酸,眼眶一红,眼泪啪啪啪地掉在面上,好不可怜。
“这是怎么了?”
苏母诧异地看着苏清欢,招招手,示意苏清欢来怀里。
苏清欢趴在苏母膝上,前尘往事一并而起,哭得更厉害了。
“阿娘,我不过是来迟了些,赵姨又骂我是小猪,还说我不守礼仪有莽气,还要打我板子?”
“咱们苏家向来都不规定什么午睡时间,我怎就不守礼数了。”
见苏清欢哭得可怜,苏母宽慰道:“你赵姨说的是赵家家规,和咱们苏家有什么关系,怎么会打你手板子。”
苏清欢只得加把劲,咬牙道:“既是赵家家规,三天两头跑到咱们苏家来说什么?”
“我是苏家女又不是赵家女,我是娘和爹的女儿,又不是赵姨的女儿,整日被管教来管教去,女儿觉得委屈得很。”
“你看看你家这小丫头片子,还说不得了。”
“若不是你娘当年横刀夺爱,当年嫁过来的就是我,你还得叫我一声母亲呢,你娘还是沾了我的光呢。”
赵秀珠笑道。
“赵姨说的是当年的替嫁之事吧。”
苏畅武还没反应过来赵秀珠的深意,只当是长辈之间的八卦。
“可不是.....”
赵秀珠还想往下说,却被苏清欢打断。
“横刀夺爱?”
“阿娘,爹爹不是说,你是她喜欢的第一个女子吗?”
“夺的不是阿爹的爱?难不成夺的是赵姨的爱?”
“可赵姨要是喜欢爹爹,怎么不嫁呢?”
苏清欢佯装不解道,果不其然看到赵秀珠笑容僵在原地。
“一定是这样,不然我都这么大了,赵姨还念着当年的事,一定是一直都没放下吧。”
苏清欢再接再厉补刀道。
她可没忘了前世灭门后,这赵秀珠,连她爹娘的定情簪子,都要从尸体上夺走踩碎,可见对她母亲是有多恨。
“非议长辈,你母亲平日这样教导你的吗!”
赵秀珠恼恨的抓住椅子扶手。
“明明是你自己个先提起来的陈年烂事,逼我母亲替嫁,要是我爹是个凶恶的,说不定直接就把我娘打死了。”
苏清欢一边嘀咕,一边害怕的缩到苏母面前。
“清欢!”
“妹妹,当着孩子,就莫要提当年之事了。”
苏母轻拍一下苏清欢的手背,望向赵秀珠,笑呵呵的打圆场道:“况且,女孩子家家长大了,知道要脸面了,妹妹日后少说几句吧。”
这还是第一次苏母逆着她,赵秀珠嘴角一扯一甩帕子:“我也是为她好。”
苏母又打了两句圆场,苏清欢干脆让人搬了小凳坐在苏母膝边。
好久不见母亲,苏清欢只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母亲身边。
“惯子如杀子,妹妹你真是太溺爱她了。”
赵秀珠忍着气暗暗翻了个白眼,眼神瞟到苏畅武,转移话题提起来顾裴衣。
“还是畅儿好啊。”
“我听说畅儿带回来一个同窗,叫做顾裴衣,哎呀呀,这名字一听就是龙章凤姿,不如带进来让赵姨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