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不少人借助云梯,爬上了城墙,高适立刻指挥所有精兵倾巢而出进行厮杀。
“思礼,盯着点高适。”哥舒翰吩咐道。
他倒是不担心城墙会现在失守,一万精兵起码能撑几日,但担心高适出岔子。
高适看着精兵与登上城墙的叛军激战正酣,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拿起陌刀准备冲上去。
“高都将,您小心点,怎么能以身犯险?让我们来吧。”一名亲兵劝道。
“我高适岂是贪生怕死之辈?”高适推开亲兵,加入了混战中。
周边的军士看到高适身先士卒,受到激励,愈发勇猛,战斗力猛然提升了不少。
源源不断的叛军通过云梯涌上城头,高适投入了千余精兵与之厮杀在一起。
哥舒翰在远处默默观望着,王思礼则在城墙上四处游走,协助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李璘看的惊心动魄,对高适的敬佩之意又上了几个层次。
“大大帅您怎么丝毫不担心高都将?”
“有什么好担心的,想成为良将,须得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不亲自上场杀敌,下面的军士怎么会心服口服?”
哥舒翰淡淡道:“老夫年轻时,每次与敌交战都冲在前面,负伤累累,才坐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只是——”他怔怔道:“老夫打了一辈子仗,都是攻城,从来没守过城。”
李璘听出了浓浓的自嘲意味,接话道:“世事变幻无常。”
俩人聊着聊着,城墙上的嘶吼声渐渐弱了,接着响起了冲天的轰鸣声,那是庆祝的声音。
“高适能当大任,贼军的第一波进攻被打退了。”哥舒翰道。
“全仰仗于他有您这位好老师。”李璘由衷夸奖了一句,然后拔腿就跑。
赶到城墙一看,尸骸密密麻麻堆积在地上,血流成河,数不胜数,十分惨烈。
好不容易止住的胃里差点又翻江倒海。
他再往城墙下瞅了瞅,只见崔乾祐的大军已经撤了,留下一地狼藉。
这时,李璘猛然间望见高适的身影,他浑身被鲜血浸透,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倚靠在斑驳的城墙上歇息。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炽热的阳光倾洒在高适疲惫不堪的身躯上,盔甲上斑驳猩红的血迹与金色的光辉交织在一起,像一尊英勇无畏的金甲战神。
“高都将文武双全,我佩服至极。”李璘走上前,朝着高适恭敬地拜了一拜。
高适冷眼看着李璘,有气无力道:“水。”
李璘听到后,立刻取来水递给高适,高适一饮而尽后,才找个地坐下歇息。
王思礼则组织人手打扫战场去了。
哥舒翰也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做的不错,若崔乾祐再来攻城,以你之见,这些军士还能迎战几次?”
“难说,今日投入的都是一万精兵,那些逃回来的残兵我没敢用。”高适答道。
“最多五次。”哥舒翰给出了答案,“今日只是试探性,崔乾祐经今日一战,就摸清了我们守城的实力,后面必有应对之策。”
“他若不惜代价死攻,最多五六次就能攻下来。”哥舒翰补充道。
“我认为他不会那样做的。”李璘插嘴说道。
“奧?”哥舒翰和高适同时看向李璘,他们没想到不知兵的李璘居然会说出这话。
“咳咳。”李璘清了清嗓子,“我有读过兵书,今天看了高都将守城的过程,也看了军中的一些军报。我发现崔乾祐的精兵以精锐骑兵居多,善于打长途奔袭,不善攻城。”
“他还需要留着足量精锐好在潼关破了后,一鼓作气拿下长安。”
“我认为他今日试探了我们的实力后,不会再选择强攻,攻城的损耗太大,对贼军来说不划算。”
“他会考虑采用其他办法,最大限度减少精兵的损耗。而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攻破的。”李璘意味深长说道。
“如果一直没有良机,他耗不下去的话,最终还是会选择强攻。”
事实上,李璘来到潼关后,怎可能真就作壁上观,然后等死。
虽然他没打过仗,但不妨碍可以纸上谈兵,自小看了那么多战争大片,理论知识还是很丰富的。
“内部攻破。”哥舒翰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若有所思。
高适有些意外,他仔细打量着李璘,像是要重新认识李璘一样。
怎么这个拖油瓶皇子还懂一些兵事?
李璘镇定自若道:“以上皆为我一家之言,惭愧惭愧,登不得大雅之堂。”
哥舒翰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笑道:“永王担得起判官之职,高适,以后多听听永王,哦不,李判官的意见。”
高适面无表情点头道:“谨遵大帅令。”
就在这时,王思礼走了过来,他问道:“大帅,高适,永王,你们在说些什么?”
“思礼啊。”哥舒翰站起身拍了拍王思礼的肩膀,“说了多少次,行军的时候称官职。”
“以后请称永王为李判官。”
王思礼一时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
叛军的第一次进攻告一段落,他们在距离潼关城外一里地的地方就地安营扎寨,远远望去,营帐密密麻麻,直达天际。
所有城墙上的守军都能看到源源不断的粮草、器械正从东边运到了大营中。
而那些物资,很多都属于潼关大军。
而潼关这边,一万精兵战死了八百人,受伤两千余人,其中过半重伤残疾,无法再应战。
叛军那边虽然损耗高于潼关守军,可是他们能获得兵员补充,其中相当一部分属于在灵宝被俘虏的大唐官兵。
王思礼和哥舒翰、李璘站在城墙最高处,看着叛军大营,眉头皱起。
“崔乾祐就这么让我们看着,将一切都尽收眼底?”王思礼不解。
行军布阵、粮草器械储备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眼力好的人甚至能看到主帅的帐位。
李璘想了想,凝重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的守军看到他们粮草、人马充足的样子。他们不惧怕消耗,有着不拿下潼关誓不罢休的决心。”
“然后,想乱我们的军心,达到不战而破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