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渊将笔记本塞入双肩包中,回校上课。
在入学时,父母特意向学校申请的走读。
能自己一个人独处,不用面对任何人,又能获得足够的收入养活自己,简直是沈渊梦寐以求的生活。
他站在路口,压低刘海,调整眼镜,低头盯着地面,尽量将人群挡在自己视线之外。
连在学校上课,他都挑第一排投影幕布正前方,省得什么乌七八糟的想法又闯入自己脑海。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第一时间回家。
他太难了!
沈渊走出电梯,掏出钥匙开门。
身后邻居家的大门打开,秦丝丝快步走出来,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
男人长得不错,头发半长,碎发及肩,身形瘦长,看着衣品不错。
秦丝丝笑眯眯地看着沈渊:“放学了?”
“嗯。”
“有个事问你。”
“哦。”
沈渊望了他们一眼,忽然怔住,眼内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悲伤之色。
【沈渊还不知道师医生出事,要怎么跟他说呢?师医生对他那么好,他会很难过吧?可是责任所在,总得跟他打听一下情况。也许他能知道些什么?】
【师兰青的尸体被发现时,开膛破肚,满面惊恐,死不瞑目,胎儿生生被挖走,下落不明。能追查到的,她最后一个见面的,就是这个叫沈渊的大学生。他到底跟师兰青的死有没有关系?】
沈渊脱口而出:“你们……”
话未说完,又收住嘴,紧紧抿着唇,半垂下眼睑,遮挡住眼内汹涌的情绪。
秦丝丝疑惑地盯着沈渊黑发浓密的脑勺,感受着身后贴近的男性体温,微微一怔。
她嘴角微微弯起,一肘子往后顶开紧随其后的男子,忙解释道:“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沈渊愕然抬头,嘴巴动了动,半秒后才道:“你们什么关系,跟我没关系。”
秦丝丝嘴角咧开,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嘻嘻嘻。】
她虚握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声。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正事要紧,人命关天。】
“他是我同事,孔以端,我们有事找你。”
沈渊将两人请入客厅。
这次,他没心情煮水。
难得的,他主动开口询问:“你们找我什么事?”
藏在眼镜后的黑眸,紧紧盯着两人。
“你也知道,我是在守界集团安保部工作的。有个同事下班的时候路过一条暗巷,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这不刚好在一个子公司附近嘛,就报到安保部。我去一看,居然是师医生。”
秦丝丝收敛情绪,向来活泼的声音都变得低沉。
【昨天晚上师医生的丈夫魏民,等来等去都不见师医生回来。电话又打不通,人又找不到,直接报了警。今天尸体被发现之后,死状太异常,地方的人把案子转了过来。】
沈渊交握双手,肘子压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指骨因用力而泛白。
他面无表情地道:“你们找上来,是怀疑我?”
【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你绝对不可能害师医生的。】
秦丝丝避而不谈,相信归相信,调查归调查。
“这不是孔警官正在调查,找你了解师医生的情况吗?”
沈渊疑惑:“孔警官?他不是你同事?”
【啊这……,是同事,警官只是他对外借用的身份,方便行事。】
秦丝丝无缝衔接地道:“我曾经在他单位实习过。”
孔以端眼神在两人面上来回转,偷偷翻了个白眼,张着嘴,挤眉弄眼比了个说话的唇形: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队长。”
【这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白脸有什么好?为了他张口就来?】
秦丝丝悄眯眯地瞪了他一眼,立马圆回来。
“这个不重要。老孔啊!你不是要问沈渊吗?问吧。”
孔以端收敛起乱转的眼珠,掏出记录仪。
“不介意我录像吧?我怕忘记。”
沈渊点了点头。
孔以端问得很仔细,可惜沈渊就是按照正常流程跟师兰青交流,师兰青也没有任何异状。
任孔以端翻来覆去再三询问,都不可能问出花来。
在问询结束后,沈渊将两人送出家门。
临走时,他端立在门前,目送两人走向电梯的身影,突然发问:
“师姐,兰青姐是在哪里出事的?”
【就在前面公交站附近的横巷里,太近了,真不怪老孔第一时间调查你的。】
沈渊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听起来像是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找到凶手的线索了吗?”
【还没,现场很乱。最后一个见过师医生,又离得近,加上还有精神病史,有自残倾向的你,是第一嫌疑人。】
秦丝丝下意识扫了一眼沈渊两只手腕上戴着的护腕。
【小小年纪,怎么就狠得下心对自己下手?还是一次又一次。这种狠人,能对自己下手,谁说就不会对别人动手?】
【去去去!我在想什么呢?沈渊不是这样的人。】
秦丝丝没有透露任何案情,而是道:“我们会尽快查清楚的。”
沈渊沉重地点头:“那就麻烦师姐和孔警官了。”
沈渊回家,从房间的窗户往下望,目送秦丝丝和孔以端往停车场走。
两人窃窃私语。
“队长,下一个排查谁?”
“按顺序吧。”
“沈渊很古怪。”
“哪里古怪?”
“他刚才掐手指都掐得发白了,脸上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骗谁呢?越是隐藏的人,越是心里有鬼。”
“呵呵,你还充当起心理医生呢?监控不是都查过了吗?昨天他都没有外出,怎么杀人?而且你问了半天都没问出异常来不是?”
“秦队,断案可不能先入为主,表面上没异常,那他为什么要掐手指?而且他计算机技术那么高明,监控画面真实度有待商榷。”
“你这是跟掐手指过不去了是吧?那么闲,怎么不见你把凶徒找出来?能如此凶残又无脑随地弃尸的,大概率是妖魔作祟。跟人家沈渊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是妖魔?”
“也许是妖魔的帮凶?他熟悉附近环境,自己用计算机技术在幕后打掩护,让妖魔动手。既能摘除自己的嫌疑,又能方便妖魔行事。”
“老孔,脑补归脑补,要有证据,不能随意冤枉人。”
随着两人拐弯,沈渊再也读取不到信息。
他默默收回目光,挣扎半晌,将视线投向公交站方向。
可惜,离得太远,目光所及,路上的行人太多。
大量错综复杂的声音涌入,还夹杂着数不清的恶念。
沈渊闷哼一声,抱着快涨爆的头,痛苦地死死按着头两侧,脸色煞白。
眼睛血红地盯着灰白的墙面,有种想撞上去,以肉体的疼痛压制痛苦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