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站在街头，难得感到迷茫。
他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让季落挑了一家。
理由是：“虽然你不怎么饿，但是也不能去一个你不喜欢的店吧。”
季落好像也没有看出来沈珩是因为实在想不出来去哪家才说了这个提议。
是一家家常菜馆，正对面是三家补习班，这会儿生意还不错，他俩进去还是跟人拼桌。
周围学生也有，家长也有，倒是补习班老师没几个。
点菜的时候，季落是点了一份番茄鸡蛋汤，她真心不饿。
沈珩往菜单上写了两个菜，被季落划了一个。
“我刚才在食堂那边吃过了，真的不饿，而且你也不能因为这么一个事儿，见我一次，请我吃一次饭吧？”
沈珩这才尴尬笑笑，因为这件事对他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到了这个年代，贫困生也有，贫到他这个份上的，估计也没几个。
同桌的是一对母女，女孩儿今天来试听的，补习班会给感兴趣的学生一节试听课，他们早上去了两家，现在在问听课情况。
大人态度强势，非要她列出好与不好，旁听的时候都听进去了些什么。
“这钱一交就不能退了，你连别人讲了什么你都说不出来，那我给你花钱报班做什么？”
那女孩儿脑袋埋得特别低，厚厚的齐刘海儿遮住了眉眼，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妈妈说着说着来气了，指头戳着她脑袋点了点。
“在家里吵着闹着要上补习班，来都来了，一个字憋不出来？”
这时，服务员上菜，是这对母女点的，一荤一素一汤，两份饭，看着还不错。
做大人的性子是急躁了些，但对女儿还是好的。
她让她女儿吃饭，嘴里还在叨叨叨。
季落单手撑着下巴，盯着那女孩儿看了会儿，感觉她是在害怕。
害怕这种情绪季落见得多，很多人都怕她。
季落拿手机出来，在备忘录里打了一行字。
——对面那女孩儿，是我们学校的吗？
沈珩记性好，可她这么低着头，看不清楚，也就没办法认。
他在季落手机上敲字：看不清。
刚打完字，季落手机就来了电话，是关盛。
沈珩把手机递给季落，餐厅里太吵，季落给沈珩说了一声，出去接听。
她一走，对面那女孩儿就敢抬头了，身体是彻底放松的姿势。
沈珩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
……他没印象见过。
外面季落站在马路边，单手遮了遮眼前的太阳，应话散漫。
“你打就打了，没必要跟我讲。”
关盛这人脾气烈又护短，季落让他不去找秦浩东麻烦，只会让他更怒。
所以季落半个字没说不允许，反正关盛跟秦浩东也有私人恩怨，不全是她的原因。
关盛听她这语气，还当季落是生气了。
“怎么没必要啊？你要是不爽你就来打我，我保准不还手。”
季落低笑了声，眼睛泛酸。
“我真的不气，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以后也不会跟他有任何牵扯。”
关盛一愣，明明季落不搭理秦浩东了，代表他有机可趁，但更强烈的竟然是怒气。
“他那天还干嘛了？！”
不然季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决定？
季落脚尖点地，语调不疾不徐。
“其实也没怎么，就是追一个人太久了，有些累了。”
关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两眼看着前面被炙烤着冒着热气的大地，半晌，只能闷闷说一句：“哦。”
“我今天在外面有点事，晚上回去请你吃个饭吧。”
关盛语气这才上扬，开心了起来。
“行，我今天都有空，你回来给我打电话。”
电话挂断，季落独自在路上站了会儿，才转身回了饭馆。
沈珩已经跟那对母女聊上了，他从小跟村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长大了也没少跟大人沟通，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真要很快打探消息，对他来说不难。
这或许也是一个律师的基本技能吧，一个案子里，总要去接触一些有关系的没关系的人，从这些看似毫无牵连还真真假假的言语中，总结出有用信息。
季落一来，那女孩儿就埋头夹菜吃，不再讲话。
“你同学人挺细心的，刚才看你出去打电话，特地叫服务员挪后上菜，这不，晚了五分钟上来，你也刚好吃热乎的。”
这位家长口直心快，跟沈珩聊得来，看季落入座，还打趣了一句。
季落礼貌笑笑，“他是很会照顾人。”
母女俩饭菜都已经要吃光了，她看着女儿又拿起筷子夹菜，皱眉问道：“你没吃饱？”
女孩儿这才放下筷子，声音细弱，“吃饱了。”
她这情况，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沈珩适时说道：“可能是累了，现在天又热，容易犯困。”
“可能吧。”
她们走了以后，服务员很快收拾桌上餐盘。
过了吃饭高峰期，慢慢多出了空位，不会再有人来拼桌。
季落问沈珩，“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很怕我？”
她虽然出去了一趟，不知道过程里聊了什么，但那女孩子的姿态总不会感觉错。
沈珩点点头，“她是盛阳高中的，读高一，但我暂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盛阳高中跟明高离得不远，里面季落也认识些人，但这辈子还没有遇见。
盛阳高中比明高要乱一点，貌似也是女孩子在学校里比较出挑。
女孩子之间的矛盾，那就有理说不清了。
季落摇摇头，不去细想。
“我找凯瑞斯的老师要了英语资料，回头我发给你，我家还有一部不用的平板，周一带给你。”
季落是怕了沈珩说谢谢，说要请他吃饭，很快补充道：“你别有压力，我也要学习的，以后不懂的会经常问你，算是我交的学费，你看可以吗？”
季落不交这个学费，沈珩也会帮她的。
不是不怕会耽误自己的复习时间，是他感觉季落跟班上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季落是属于很有分寸，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那类人。
她不会过分占用他人时间，相处中总要付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