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落解释不清楚。
她没办法把这些前尘往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沈珩。
这让她心上又有了空落落的感觉。
她笑了笑，很牵强。
“那我站着哭？”
“也不是。”沈珩握着奶茶杯，指腹在上面摩擦，“我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你什么。”
他现在也反应过来了，季落可能就是单纯难受，并不是因为某个人在这里死去了，她才难过的哭了出来。
季落问他，“如果之前你被人堵着要保护费的时候，我没有帮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来找我？”
沈珩呆了一瞬，“我不知道。”
“没有发生过，想不出来。”
“所以我才说如果啊。”
沈珩斟酌了下，过了快五分钟，才给季落答案。
“可能不会来的，因为你要是没有先帮我，正常来说我们圈子不会有交集。”
不熟，自然不会这样大晚上的出来找人。
没立场，没话说，互相看着也尴尬。
季落只是笑，再没有问他什么。
沈珩给她买的是热饮，体温回暖后，就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燥意。
正值夏天，喝热水的都少了，更何况是热奶茶。
季落试着动了动腿脚，好像可以动了。
但沈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了秦浩东。
“我出来的时候，他给我说你可能在这里，叫我来这边看看。”
秦浩东么？
季落只点了点头。
秦浩东现在还在暮色兼职，他也该听说过熊大志的事情了，所以才能准确的给沈珩说出位置。
季落想到这里，眸光暗了暗。
以前时不时都会听秦浩东骂她恶毒，现在这个事情被沈珩知道了，他会不会也觉得自己恶毒？
想法一滋生，就不可抑制的疯狂生长。
季落咬着吸管，又喝了一口过分浓甜的奶茶，决定跟沈珩说实话。
“前段时间思思跟叶颖她们几个在学生街那边被几个小混混堵着收保护费，这事儿你知道吗？”
沈珩听说过。
叶颖对杨思思跟季落都很感激，当面都道过好几次谢，另外几个女孩子也是一样，班上有同学问，她们也会说。
“你后来介绍那个混混去了一家酒吧当队长？”
这是沈珩没有想明白的点，给混混介绍工作做什么？指望他改邪归正？
可是改邪归正的工作，不应该是在夜场吧。
没有瞧不起夜场的意思，只是这里工作太考验意志力跟定力。
一不小心又被那纸醉金迷吸引沉沦，一心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的事儿？
“那个人现在躺在医院里，得罪了个人，手废了。”
沈珩将奶茶的纸杯捏得凹陷了一点。
“哦。”
“哦。”
他有些发怔。
或许他的经历在同龄人里算得上是坎坷，但他的年纪到底才十七岁。
骨子里又天生正直，哪里想到得罪个人就会被废手的事情会在身边发生。
还就在他身后的这家医院里。
他又“哦”了一声，模样看起来有些呆，季落心上涌上了一层内疚的情绪。
过了会儿，沈珩才说：“那你别内疚，这工作给他了，后面的事就跟你没关系了。他得罪人是他自己的事情，总不能你介绍一个工作，还要为他后来的人生负责。”
季落也怔住了。
她没想到沈珩会这样想。
几次张嘴想要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才没有内疚，这件事就是她要达成的目的。
她难过是因为她没有从中获得报复的快感，是因为这件事做了，曾经发生过的悲剧也不会因此改变。
她像是钻进了一个牛角尖里，明知道这次的改变，让这辈子杨思思的人生里少一个人渣，但她就是要去纠结已经改变不了的事情。
沈珩没听见她答话，看她怔然的模样，又说：“而且他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就不能跟小孩子一样，不如意了就撒泼耍赖。
即使是小孩子，也会有很多不能满足的事，该接受现实才是。
季落没再说话。
她高中毕业的时候，也十八了。
那时候杨诚说甩开那些人的办法其实很简单，换个城市就行了。
小混混们普遍没什么钱，每天都有新的热闹，不会一直盯着她，追着她到处跑。
甚至提议过，他们一起出国待几年。
季落不想出国。
对这个提议反感，当时就拒绝了。
她妈妈很多年前就想出国看看，她在那边有些故交。
因为生了季落，家里有个孩子，所以一直放心不下。
等到季落大了些，人懂事了，会自律了，她爸才说带她去看看。
那时候季落也让她去，一次旅行罢了，最多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
但是她没想到，那次就是永别。
以前她爸提过几次说旅行，她妈妈都说她还小，放不下，以此拒绝。
季落那时候还总是不给面子，说她可以照顾好自己，明明是她不愿意出去。
手里的奶茶彻底凉了。
季落一直没有说话，沈珩也低垂着头。
他再傻也意识到他说错了话，但不知道是哪一句戳到了季落，或者都有。
“我送你回家吧？”
季落点点头，她也不能继续这样伤怀了。
沈珩接过她递来的杯子，一起丢到了垃圾桶里。
季落趁着这个时间，再次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
还好，很顺利。
这个点，末班车也没有了，回去只能打车。
“你今天出来，等下怎么回宿舍？”
“我拿了请假条出来的，可以进去。”
医院附近打车方便，季落先上了后排，沈珩在外稍犹豫了两秒，也上了后排。
出租车后面坐两人并不拥挤，空气却跟压缩了一样，感觉氧气稀薄。
沈珩给季落道歉，“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
季落惊讶，“你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说错啊。”
就是理解错了罢了。
“因为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
“那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道歉啊。”
“但是我原本是想安慰你，结果让你心情更差了，这个是要道歉的。”
季落定定看了他几秒，没忍住笑出了声。
积压在心头的阴霾，终是散了。
“我没有因为你说的话不开心，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感觉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