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思算不上后悔，就是有些遗憾，会羡慕。
但明知这一点，季落也忍不住攥紧了掌心。
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她态度强硬一点，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还有一年，怎么都可以再拼一把的。
杨思思说完就没有继续吭声，房间里安静下来，一时只有两个人轻缓的呼吸。
她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入眠的，闹钟响起时，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懵逼。
而外面杨诚跟关盛都起早，收拾妥当不说，早餐都买回来了。
杨诚没跟人瞎客气，他让关盛先吃：“女孩子收拾会慢点，先吃吧。”
关盛也没瞎客气，干等着也是等，早饭包子油条手抓饼都有，也不是非要坐一桌团团围着吃。
他这边早餐吃了快一半，季落跟杨思思两人才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
B市到底还是热的， 杨思思往包里放了防晒喷雾。
“来得及的话就在家里擦了再出去，来不及就去车里喷一下。”
去墓园有段距离，打车直达也要四十多分钟。
杨诚已经订好了花，出小区就能直接拿。
B市这边也早就不让烧纸钱放鞭炮了，众人过去送束花说说话就差不多。
按照季落的要求，买了两瓶有点年份的葡萄酒。
她爸妈别的喜好没有，夫妻俩倒是如出一辙的爱酒，每天都会喝上一杯半杯的。
偶尔兴致上来了，也会稍微多喝点。
惦记着细水长流，才没有每天抱着酒瓶子。
杨诚还是去之前常光顾的酒庄买的酒，牌子都一样，这会儿就在客厅墙角放着，等下出门直接拎上就可以。
昨天过来还没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
季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杨诚说：“酒庄的人早上送来的。”
这酒不便宜，一瓶大几万块，季家夫妇以前买酒多，有什么活动也是直接从酒庄下订单，是酒庄的大客户。
如今人没了，之前的VIP卡到底是还在的。那边也顾念些旧情，挑拣的年份都是顶好的。
季落点点头，那家酒庄她也有印象，转头问关盛：“你后面也可以去逛逛。”
关鸣应酬少不了跟酒打交道，平时在外面喝得多，回来不乐意碰。生意相关，总有些人情往来，给钱给方便另说，明面上手里拿的东西得看得过去。
他只点头，“行。”
吃完后，几人就拿了酒下楼。
跟预计中的有点差异，今天不是打车过去，杨诚另外租了辆SUV。
“自己开个车方便些，这些年道路改建不大，路线跟以前没多少差别。”
开车的是杨诚，关盛坐副驾驶，两个女生坐后面。
出了小区没多远，杨诚就在花店这边停车了。
季落下去拿花，中束的百合，她妈妈喜欢，以前她爸每天一束的买回家。
去墓园的路上车里相对沉默，关盛自觉今天这事儿他就是陪衬，路上没插嘴说话，坐不住也顶多拿手机看看，后面觉着不太好，就望着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
这里是跟江城不一样的繁华。
后座杨思思包里放着防晒，一时也不敢拿出来，小心翼翼看了季落几眼，最终还是垂着眼发呆，手指无意识的捏着包包挂饰上的玩偶。
季落想说点什么，张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所幸保持安静，上身后仰靠在椅背上，视线也望着窗外飞速拉后的城市风景。
小时候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这座城市这么多年。
她以前觉得她家里很了不起，她想要的东西爸爸妈妈都会给她。
其他同学衣着朴素，她已经被妈妈打扮得像个小公主。
一天的零花钱比别人一个月都多。
别的同学父母都在为生活奔波，到处找活干，一被裁员天都塌了。她爸妈是老板，厂里员工数百，公司里职员也有几十。他们是掌控着别人工作的那类人。
那些年她也听过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说她一个女孩子不该这么宠着惯着，又不是儿子。
小孩子总会敏感些，尤其身边的女孩子们待遇都明显没有男生好，老师里也有相对来说比较隐晦的重男轻女现象。
好在季落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其他家里不宠女孩儿不关她的事，她爸妈爱她就好。
后来世事难料，她曾经拥有的都在眨眼间失去。自己憋着走进了死胡同，多少年都出不来。
今天是个普通日子，星期二，虽说是暑假期间，但墓园人烟稀少。
杨诚毫不费力的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后面季落跟杨思思相继下车，关盛说：“我在车里等你们吧？”
杨诚手一顿，目光看向季落。
最初过来的时候，说到拜祭这里，季落说过关盛也会一起跟来。
他没什么意见，已逝之人又不是只有亲属才能祭拜，朋友也一样。
季落这么些年，就没几个好朋友。
但到了这一步，要不要带进去一起，他就没办法帮忙做决定了。
季落往车上看了眼，让他快点下来。
“到都到了，你在车里待着算什么啊？”
关盛挠挠头，再没说什么。
他下车后本来想接过杨思思手里的一提红酒，想想他现在身份实在有点尴尬，这东西不好拿，就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季落抱着花，走在前面，杨诚落后半步，眼神阻拦了一下杨思思，关盛就一不小心跟季落并排了。
他眼睛瞪大，里面仿佛写着几个感叹号。
季落轻笑了声，“其实我一直很感谢你的。”
关盛含糊着应声：“谢什么？”
他其实没有觉得他帮季落了什么了，就学校外面那几条夜市街，季落自己都混得开。
别的他也没干什么，反而是他腿伤期间季落里里外外帮了不少忙。
季落只是摇头，上辈子在江城承蒙这两兄弟照拂，让她能在本地顺利扎根，这恩情她记着呢。
如今到了这辈子不好说，但：“你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关盛脸红了红，他肤色黑，太阳底下看不大出来，看出来也能说是太热给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