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他们这个村子不大，仔细算起来不到二百户人家，其中许多家在外地打工摆摊，就直接搬城里住着了，一家人过去，过年也很少回来。
但留下来的人，基本上过年都会回家过，村里年味挺足。
不过因为相对封闭，又靠山的原因，炮竹只能买基础款，在靠大路的地方玩儿，也有小孩跟大人似得，组个牌局，玩简单的接龙。
关家兄弟现在回山里是一年一次，回去祭拜一下父母祖先。也给其他葬在那边的曾经的邻居扫扫墓。
过年嘛，这么多年，都是城里过的，兄弟俩一块儿，年味就那样，重在团圆。
王婶家男人跟儿子都回来了，家里也不适合久待，差不多拜完年，几人就跟着沈珩回家。
“我们这边吃过年流行吃吊锅，里面会放一些鱼糕肉糕，还有豆腐鱼块丸子之类的，类似火锅吧，一锅炖着，我们中午就吃这个。”
这也是提前说好的，沈珩能跟他们几个做朋友，也有这方面原因，有话可以直接说，不用有特别多的顾虑和担忧。
但是季落是完全不擅长做饭的，关盛只会简单的，过年早这种需要硬菜的他一点帮不上。
于是到家以后，几人根据流程到沈爷爷那边拜了个年，就各自分工。
关鸣去厨房那边帮忙弄饭，季落跟关盛两个闲着，去陪沈爷爷唠嗑。
他精神状况还不错，也是因为今年操心的事情相对少了。
沈珩换手机以后，一周总能跟家里视频两次，有事也能打电话听个声，总比之前在外面读书，有时候一个月见不着一次人的情况少。
老人家本来就身体不好，精神也有创伤，家里一个多余的人没有，村里人再怎么照顾，他人一空着，就忍不住想孙子，担心孙子，思虑成疾，这病想好也好不了。
现在倒是不错，听王婶说他现在也会出门在村里溜达了。
特别的冬天的时候，没有完全缩在家里，晴天的时候也会出去晒晒太阳。
今天天气不太行，是个阴天，老人家就在房间里看电视，依然是时不时咳嗽两声，加上耳朵不好，所以跟他聊天说话都会比较费劲。
恰好关盛中气十足是个嗓门大的，他这人性子急，但这会儿跟老人家聊天，态度还挺不错，一来一回，有来有往的，聊得还挺好。
关盛跟季落说：“我记得我跟我哥还没有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就是被邻居爷爷带着的，他特别老，脸上没一块皮子是整的，山路难走，那时候大部分都出村了，剩下的点庄稼也都很远，种得很散，后来少了人侍弄，收成的时候也没有几粒米，就是靠山吃山，山里长什么，我们吃什么。”
“那时候我太小了，爷爷也太老了，所以都是我哥出去找食物挑水，有时候会打猎，我就跟爷爷两个人在家里。”
关鸣还好，出生的时候村里还有些人，看着孩子可怜，也会喂些鸟蛋和肉，营养不良，但也好好长大了。
关盛就不那么幸运，小时候他瘦瘦歪歪一条，看着比同龄人小很多，也因为各方面元素摄入不足，身体很弱，像是有什么病。
“我哥好早之前就说想出大山，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怎么去。”
那个时候关盛显然也对外面的世界没有概念，他跟关鸣不一样，关鸣出去找食物的时候，是满山的跑，他也听过大人说起过外面的世界，小时候跟着村里大人出去赶过集。
兄弟俩最后还是走了，是在爷爷也去世后，那座山村里，就剩下他们两个小孩子。
关鸣背着弟弟，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印象中的大路上走，一路对着很多车子招手，最后才被一个好心的货车司机带着，到了江城。
长大以后对于小时候的记忆都会变得模糊，唯有一些印象深刻的还有残留。
关盛现在对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被他哥提起，他还茫然，但因为记得年幼时自己那副瘦弱病歪的样子，再照照镜子看看现在，对大哥他是真心尊重也真心心疼的。
所以这对兄弟感情好得外人无法挑拨，也无法插足。
季落不知道是不是重活一次心态变了的原因，她发现她还挺爱听人讲过去的事儿的。
这些东西她以前都是了解了个大概，更详细的东西不清楚，她以前那个性子，也不会追着人问，跟她说什么，她都是点头摇头，应话简短，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久而久之，别人也就没什么表达欲望了。
她说：“关鸣哥是真的很厉害。”
关盛就笑，“我哥啊。”
他表情里掩饰不住的骄傲与得意，但不愿意再说更多，转头问沈爷爷：“您要不养养鸡？要是怕跑了，我给你修个篱笆院子，弄大一点，就把鸡仔搁里边养着，你这平时自己也有事做，回头还能捡些土鸡蛋攒着，养大了又能宰了喝汤吃肉。”
老爷子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家里现在鸡蛋都是沈珩花钱去买的。村里人有给，但数量不多，他们也不好总是伸手去要。
但是他看得出来沈珩心思重，不愿意欠人恩情，一笔一笔的他都记着，因为现在没本事，总惦记着以后还。
老人也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很让人担忧，就不敢提过多的要求，怕到时候出了乱子又麻烦孩子。
但是当他面说出来了，他那点心动是藏不住的。
季落也觉得不错，他们这里地方挺大，其他人家里也有养鸡养鸭，甚至有人养兔子养猪，都是少量养殖。
鸡仔养起来不算麻烦，就自家门前一块地就行，老人有个事儿做，人动起来，各方面都要好一些。
“那院子一边种了菜，另一边不是空着的吗？我看也有搭棚子，以前应该养过鸡？”
沈爷爷：“养过啊，以前沈珩在附近读书的时候带着养的，过年的时候他们家留一只，其他都带到镇上去卖。”
说到这个，他眼睛也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