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猜测车内的这名女子应该是俚人中的贵族,兴许便是俚人大将的妻妾一类的人物。
那些俚人土兵的形容极其不堪,身上也都穿的不伦不类。有的人只披着一片兽皮,还有人则贴身穿上了一身或丝或麻的晋人衣服,凌霄甚至还看到有的土兵套了一件女人的衣裙在身上。
而他们手中的兵刃亦是形形色色,什么竹枪梭镖猎叉钢刀都有,其中一部分,很明显是从镇南军手中夺来的,不过数量并不算多。
在他们手中还拎提着各种的杂物,有几支队伍中还夹杂着部分哭哭啼啼的晋人百姓,不知是被他们从哪里抓来的。
不过这些俚人土兵对车中之人倒是颇为恭敬,甚至还有人主动将自己劫掠来的什物双手奉上。
而那些被俘的晋人百姓,见到这许多晋人打扮的道人不免哭声大作,隐然有求助之意。不过凌霄对于凡人之间的这些厮杀征战之事,也懒得去管。
只要没人招惹于他,他便自顾埋头赶路,而其他的玉清门人亦是差不多同样如此。
对于他们来说,所谓的凡人不过是些蝼蚁罢了,说不上有什么同族同宗家国之念。
车厢中的女子见到这一幕,却是心中有了些分数。
这名女子自然便是俚女瑶月,她与巴猜两个人从沐江南岸的晋军大营回返,正是要回到族中,
与族中的那些长老们商议如何处置夷岭那边镇南军残部的事情,却碰巧在路上遇到了凌霄他们这一行。
瑶月的修为比清虚稍逊,与玄矶却是相差不远。而凌霄他们只以为她是个俚人贵族,其实仅凭瑶月自己,想要对付他们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只不过她很好奇这些晋人修士因何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才诓骗他们随自己一起往府城去,也好顺便探个究竟。
要知道俚人虽然与晋人的这场战争,虽然目前俚人看来很是占了些优势,可实力强大的晋人修士们始终并未怎么出手。
除了那个名不符实的朱雀道营以外,唯一遇上的对手便只有那个可恨的老道士。
修士不得随便参与凡人之间的战争,而巫神教这一次是率先坏了规矩,这让她的心中一直都有些担忧。
而这些突然出现在的修士,让她不禁怀疑是否是晋人修士界是否要有些动作。
然而一路行来这些道人却始终保持着沉默,一个个都似锯了嘴的葫芦一言不发。这反倒让瑶月更加好奇起来。
一行人在入城之时,正巧遇到了一个少年首领模样的俚人巡城。此人穿了一身俚人中难得一见的铠甲,虽然有些不太合身,却也显得神气十足。
当他窥得这辆黑壁油车的时候,眼睛却是陡然一亮,主动策马奔上来打招呼。这少年首领正是俚人主帅那雄的儿子那木可,也是瑶月的倾慕者之一。
“车里面可是瑶月宫主?”少年首领殷切的招呼道。
瑶月却并不想搭理这个毛头小子。
不入修行,仙凡有别,莫说是那木可,便是他的父亲那雄,在巫神教的眼中,也只能算是一条比较好用的狗而已。
她在车中低声说了一句,前面负责驾车的巴猜,嘿然笑道:“小首领,宫主说她今日有些累了,有什么话请改日再说吧。”
受到冷落的那木可却并没有感到不高兴,反而口中迭声道:“是了,是了,是我思虑不周。
似宫主这般美人,若是被累坏了那可是末将的罪过了,别说是几位长老,便是爹爹也饶不得我。”
这时他才留意到车后的那些道人,不禁疑惑的向巴猜问道:“这些人又是什么来历?”
巴猜冷冷的道:“小首领,不该你知道的事情,最好不要多问。”
那木可闻声不由一窒,不过他确实没有资格过问瑶月的事情,只得回头转身喊道:“儿郎们,为我们俚家的最美的孔雀,瑶月宫主,把路让出来。”
厚重的城门吱吱嘎嘎的被往两边推开,为瑶月让开了一条坦途出来。
瑶月揭开了窗口的青布,朝着那木可报以微微一笑,笑得那木可护身发飘,热血贲张,就像是服用了神仙膏一般,就连被巴猜顶撞所生出的些许不快,也尽都抛在了脑后。
没错,随着神仙膏的产量大增,现在俚军里面亦有不少高层开始服用此物了。
起初只是有人好奇晋人为何会不惜重金求购,后来听说有人服用之后在驭女之时颇见奇效,于是便飞快的风靡起来。
与温柔白皙的晋女相比,偏黑显瘦的俚人女子显然要逊色不少,毕竟不是每一个俚人女子,都能有瑶月这般姿色。
所以自从入得天南以来,族中很多贵人都喜欢在身边纳上几个晋人的美女,在这一点上就连俚人的大帅那雄都未能免俗。
而神仙膏也就成为了贵人们帐中的恩物。
巴猜默默的驱赶着马匹,驾车驶入了黑洞洞的城门中。
方才那木可与瑶月交谈的时候,所用的都是俚语,而这也恰恰验证了凌霄之前对她身份的猜测。
身为高高在上的修士,凌霄心中还是很有几分傲意的,更瞧不上那些装备与野人相差无几的俚人土兵,因此坦然无惧的也跟随在车辆后面一同进了城。
没有人留意到,在东北角城墙背阴处,一名黑衣的巫老,正目光阴冷的注视着这一行人。
俚人辖下的这座府城与之前相比起来,已是面目全非。
城中的房舍虽然大都还在,却已是十室九空。
沿街之上的店铺和住户家中早已被搜刮过不知多少次了,就连门窗之类的也都被拆了下来烧火。
曾经的数千户人家,留下来还不到十一之数,也都是家家关门闭户,漆黑不见灯火。队伍走在街上,除了那些成群结队的土兵之外,再看不到一个晋人。
瑶月在府城的居处仍然是位于城西的那处宅院。
只是前院那株倒伏的槐树还有曾被烧焦的大门已被收拾的焕然一新。此时早有人接出来,推开两扇簇新的大门,摘下门槛,让油车直接驶入了院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