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挣脱了几次后,那个女孩子好像有点生气了,她一只手抓住老太太手腕,另一只手狠狠地把铲子夺了下来,老太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郑旭眼疾手快,连忙扶了一下,那个老太太才没倒在地上。
但说来也怪,见孙女真正发火了,这个老太太好像害怕了似的,乖乖地把铲子放进包袱内,然后挎起包袱,步履蹒跚的往回走,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而女孩连忙跟过去扶着她,我们目送着祖孙两人慢慢走远后,才又回头看了看那个坟墓。此时,我们心头的迷雾更加浓重了——这究竟是不是个坟?老太太为何不去别处,反而来这里种什么东西?但无论是土堆、还是坟墓,它上面的土、就已经足够怪异了,我们刚才已经是亲眼所见。“看,坟上长出了什么东西?”郑旭忽然指着坟上,忽然低声说了句。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往坟上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其实,我们三个人都在盯着坟墓看,只是郑旭边看边不停地变化角度,时而站起来,时而蹲下,我真搞不清她为何要这样观察。“我怎么没看见有什么东西从坟上长出来呢?”王同也嘟囔着说,和我一样,他也没有任何发现。“刚长出来的东西也是透明的,所以很难发现,你们俩现在蹲下来,从下往上看,也许就能看到了。”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郑旭刚才从不同的角度观察——如果长出来的东西是透明的,只有变化角度观察,才比较容易发现。我和王同在郑旭的指引下,蹲下身子,从特定的角度看时,才发现果然有几株无色透明的晶体,从土中拱了出来,那种晶体大概手指般大小,可能是因为这种晶体的透明度太高了,如果不选取好角度的话,确实很难发现。“凡是老太太种东西的地方,都长出了这种无色透明的晶体。”说着,她又拿出橡胶手套带上,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下那种无色透明的晶体,我和王同也轮流带上橡胶手套,用手感受了一下那种晶体——摸上去凉冰冰的,并且异常坚硬。正如郑旭所说,出现这种晶体的位置,恰恰就是刚才那个老太太埋种子的地方,难道这些晶体是刚才埋下的种子生长而成的吗?这样一来,我们就更觉得那个老太太非同寻常了,她种下的种子,竟然能长出这种晶体来!从这种完全透明的晶体,我忽然想到了昨夜那种‘透明的猴子’,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透明的东西呢?可这种透明的晶体,究竟又是什么呢?郑旭再次戴好橡胶手套,然后抓住其中一个透明晶体,试图把它拔出来,但连拔了几下,那个透明晶体都丝毫未动,就在这时,忽然就听啾啾几声,这种透明的晶体,瞬间都钻进了土里,看起来,它们不像是植物、或者矿物质,而更像是一条透明虫子似的。上次我们在小县城北面的巨石下,也曾经发现绿色的晶体,而且那种晶体可以变成无数只虫子,难道这种白色的晶体,也是如此吗?正当我有些出神时,郑旭忽然说了句:“坏了,这太危险了”,她这句话非常突兀,还没等我仔细问,就听郑旭接着说:“快,咱们赶快离开这里。”说完,就快步往回走,我和王同也只好茫然无措地跟上去。等我们出了树林后,我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这座看似普通的树林,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了一个无比可怕而又诡异的地方,我真的不想再来了。我们先是进了文化局大院的后门,然后穿过院子,又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此时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在喧闹的人群中,我才更有安全感,寂静、黑暗、封闭、人烟稀少则往往意味着危险和诡异,这种特别的感觉,可能是和这段特殊的经历有关。但接下来,郑旭去得地方,我和王同却绝对没猜到——她带我们去了医院!而且还是精神病院!在出租车上,我本想好好问问郑旭为何要去那种地方,但一上出租车,她就忙着打电话,因为郑旭的特殊身份,她可以直接调动很多资源,而她打电话,就是让警方帮她马上约好一位精神科的专家,她说自己有重要问题要咨询。 等我们刚到目的地,一下车,警方已经联系到了精神科的一位专家,并且约见的房间都订好了,这种办事效率确实够高的。我和王同则像是两个懵懂的孩子,只能紧紧跟在风风火火的郑旭身后,完全猜不到她这是要干什么。等我们找到约定的房间,然后敲门进去后,在屋里等我们的,就是已经约好的一位姓卢的女专家,她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皮肤白皙,慈眉善目,说话时温柔中透着冷静,是那种很典型的医生。郑旭拿出了自己的证件,让卢医生看了看,卢医生接过来稍微看了一下,点点头说:“我们和咱们市的警务系统经常有接触的,比如对嫌疑犯做些精神鉴定之类的,而且我们也经常去为干警们做些讲座,讲一些在极端情况下、人的心理变化等知识,这也是和警务工作相关的知识,刚才市局来电话说,有位刑侦专家想来我们这里请教些问题,没想到你这么年轻。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吧。”卢医生说话倒也很干脆、果断。郑旭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谢谢您,卢大夫,我想问一下,咱们这座城市里,有梦游症的人多吗?”郑旭这句话不但让我和王同一愣,卢医生更是大吃一惊:“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对于这些资料,我们都是严格保密的,因为如果一旦公布,就会出现群体性的催眠效应,会让更多的人受到强烈的心理暗示,而变成梦游症患者,这也是精神类疾病和一般传染类疾病很不一样的地方。而且除了我们内部的医疗机构、和上级主管部门知道外,其他机构也都不知道这件事。”郑旭轻轻点了点头,仍然语气平静地继续问道:“那就是说,在这个城市,患梦游症的比例比其他地方高,对吗?”“嗯,是的,这里梦游症的患病率,比平均水平高四五倍,成人的梦游患病率大概是百分之一,但这个城市中,成年人的梦游症患病率高达百分之四左右,为此,相关部门还做过长达十多年的连续研究,综合检测了这里的水,空气污染等环境因素,却并没发现这里的环境有任何异常,至今都没搞清楚这里为何有这么高的梦游症患病率。在这座城市中,每年都有两三例梦游症患者从高处坠落、或者被车撞,而导致伤残和死亡的事件,而且这个城市的梦游症患者和一般的梦游症患者又很不相同——一般的梦游症患者,往往只在夜间发病,而这里的梦游症患者,不管是夜间和白天,都可能发病,而且病情也非常严重”,卢医生一脸忧虑地说着。“您的意思是不是说,这里的梦游症患者,在白天时,也能进入重度的梦游状态?”王同忍不住问道。卢医生点了点头:”是的,即使在白天,他们也能进入梦游状态,而且一旦进入梦游状态,也很难被唤醒,这是极其罕见的梦游症状,但即使用最先进的仪器,也检查不出这些患者有任何器质性病变,我们在几年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曾经重金请过世界上最权威的、治疗梦游症的专家们,来这里实地调查、研讨,希望能找出解决的方法,但最后却也是一无所获,这几乎成了一个无法攻克的难题。就这些梦游症患者而言,传统的治疗方法都对他们毫无效果,甚至越治疗越严重,这也激起了世界各国梦游症研究者的兴趣,因此,我们这所医院,每年都会接待好几位来自各国的梦游症研究者。甚至在梦游症的病种中,这个城市的梦游症患者,被单独作为一类列出来,因为太特别了,和其他梦游症很不相同。”除了卢医生说的让我感到吃惊外,我也特别好奇,郑旭怎么会突然知道这里梦游症患者多的呢?难道她提前看了这方面的资料?还是偶然发现的呢?而在卢医生的讲述过程中,郑旭听的极其认真。“您是在第一线直接接触这些患者的,那您认为是什么因素,导致这里的梦游症患者如此之多呢?”郑旭轻声问卢医生。“这个我还真说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应该是心理因素,因为我们对这些梦游症患者,都做过严格的身体检查,并没发现他们的身体有什么异常,而且这种重度梦游症的患者,各个年龄段都有,性别分布上也没有任何规律,所以,很惭愧,虽然我是一线的医疗人员,但对这种病的病因,也知之甚少,甚至连有效的治疗方法都没有。”卢医生一脸内疚和自责地说,看得出她是一位很有责任感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