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宋亦晨拉了起来,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故作夸张地惊呼道:“你不是我认识的宋亦晨,说!你是哪个精怪所变?快快显出原形!”
宋亦晨眼角还挂着泪珠,迷惑不解地问道:“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是宋亦晨啊。”“你才不是!我认识的宋亦晨是一个天下无双踌躇满志的炼器天才,而不是自怜自爱妄自菲薄之人。盛君川的这场仗打得有多难,我们都心知肚明。可他的胜利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因为他的身后有你、有我、有钱掌柜,有我们所有人的帮助和支持。”我拉着宋亦晨,本来想摸摸他的脑袋,却发现已经够不着他的头顶了。只好顺势捏了捏他的脸,语重心长地说道:“很多事是我们预料不到的,但是只要我们足够强大,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明白吗?”宋亦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明白了。那就让我们一起变强,一起迎接更美好的明天!所以,我知道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事了。”说完重新抱起那堆残片便要走。“哎,你要干嘛去?”我拉住他问道。宋亦晨冲我一笑,信心满满地说道:“之前我们一起炼制的那件法器快要完工了,我决定现在就去把它做完。若是能成功,今晚定能让他们都大开眼界!”“这就对了嘛,这才是我认识的宋亦晨。”看到他又恢复了信心,我也忍不住开心起来,“要不要姐姐帮忙?像之前那样,给你打打下手什么的?”宋亦晨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的说道:“不用不用,反正基本都做好了,只剩一些细节需要打磨而已。姐姐你还是去陪陪偶像吧。你俩这么久不见,你也一定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吧?我刚刚出去的时候发现他的坐骑都伤痕累累,偶像肯定也受了不少伤,你去看看他吧。我自己能行的!”唉,可是盛君川刚才的态度分明是不想听我说。不过宋亦晨说的也不无道理,盛君川一贯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有伤有痛肯定都是自己默默地扛着。想到这,我立刻回屋拿上钱掌柜给我的药膏,直奔盛君川的房间。轻轻敲了两下房门,屋内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又敲了两下,还是没有任何声响。该不会这么快就睡下了吧?还是说出什么事了?我猛地推开门,冲进了屋里。只见盛君川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匆忙地将外衣披在身上。一见到我,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与慌乱。“你怎么来了?”他不自然地扯了扯外衣,故作轻松地调侃道:“下次进来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先敲门?就这么大喇喇地闯进来,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多不好。”该看不该看的我也早都看过了不是吗?那时他高烧不退,帮他擦身的时候不是都看了个遍么?还有什么不该看的?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刚刚明明敲了两次门,他为何还会这么说?是没听到还是没注意?他刚刚究竟在干什么?我抬眼盯着他,发现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不单是疲惫,似乎还有一丝隐忍。“我敲过门了,还敲了两次。不见你来应门,我是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才会自己推门进来的。”我凑到他跟前,严肃地质问道:“老实交代,你刚刚在干嘛?”盛君川往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地回道:“我、我还能干嘛?不就是累了,准备睡觉了。可能一时有些迷糊,所以没听到敲门声。”“是吗?既然要睡了为何连外衣都还没脱?发冠也还没拆?”我将信将疑地问道,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我的视线越过他,意外地瞥见床边的地上放着一个铜盆,盆里浸着一块带血的布,把水都染成了浅红色。“我正准备脱啊,你不就闯进来了吗?”哟,还有理了?我懒得与他争辩,猛地伸手一把扯掉了他的外衣,却见他的肩膀、手臂以及上身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挫伤、有淤痕、还有利器划过造成的伤口。左肩的位置还有个看起来挺深的洞,还在往外渗着血,估计是箭伤。“哎,你干嘛?光天化日脱男人衣服,成何体统?”盛君川趁我失神的片刻迅速拉好衣服,“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我绷直了身子,不由地握紧了装着药膏的瓷瓶,既心疼又气愤地反驳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坦诚了?受伤了为何不说?你以为自己躲起来悄悄处理,我就不会发现吗?”盛君川被我拆穿,却一脸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小姐,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旅游,受伤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再说了,这点伤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又不像某人,受了伤便撒娇耍赖装死博取同情。”“是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动忽略了他意有所指的最后一句话,忽然伸手在他左肩上一拍,他立刻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捂住肩头,嘴里溢出一声难忍的呻吟,“唔!你……”盛君川眼里升起一丝怒气,口气不善地对我说道:“你是存心来看我出糗的是吗?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出去了。”“盛君川!我好心好意来看你,是关心你,你别不知好歹!”被他这么一说,我顿时火冒三丈,不觉提高了音调,“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走便是了!”说完,我重重地把瓷瓶放在桌上,丢下一句“药膏你自己涂吧”便摔门出去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十天不见,一回来便要吵架,就盛君川这个臭脾气,谁受得了!本来还心疼他打了这么久的仗还受了伤,特地来慰问一下,没想到人家非但不领情,还把我打发走了。我越想越气,回屋拿了紫金锤便到院子里练功,将木质人偶当成盛君川,狠狠地发泄了一番。钱掌柜房内。丘管家垂手而立,低着头向钱掌柜汇报道,“主子,大将军回来了。叶姑娘与大将军在院中说了会话,两人似乎谈得不怎么愉快,大将军便自行回房了。之后宋公子哭哭啼啼地向叶姑娘说了些什么,叶姑娘安慰了他一会之后便去了大将军房里。”钱掌柜坐在桌前,手指拨弄着算盘的珠子,随口应道:“宋亦晨那小子八成是心疼他的法器,估计被盛君川带去的那些机甲犬也都去而不复返。”他垂着眼眸,漫不经心地问道:“叶姑娘在盛君川房里待了多久?” “并没有待多长时间。叶姑娘怒气冲冲地从大将军房里出来,看起来是与大将军不欢而散。她回屋拿了兵器,这会正在院子里练功呢。对了,叶姑娘出来的时候还把大将军的房门摔了,晚些时候要派人过去修葺一下吗?”丘管家的脸上仿佛常年挂着一成不变的微笑,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钱掌柜忍不住轻笑一声,挥了挥手说道:“嗯,去吧。让人加固一些,这几日怕是还要摔。”丘管家微微颔首答应着,便退了出去。“呵,有意思。”钱掌柜盯着算珠上的“箫”字,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低声自语道:“盛君川,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与我斗多久。”练完功,出了一身汗,顿感心情舒畅了不少。我拎着锤子正准备回房洗个澡,换身衣服,一回头却见钱掌柜仿佛没骨头似的靠坐在凉亭的美人靠上,笑意晏晏地望着我。他什么时候来的?在这看了多久?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钱掌柜朝我招了招手,半真半假地恭维道:“姑娘的功法又精进了不少,这一对紫金锤舞得虎虎生风,真是令人望而生畏。照你这么练下去,依我看用不了多久姑娘便可以与大将军打个平手了。”他顿了顿,笑道:“不过你俩也真有默契,一个在前院劈柴一个在后院舞锤。”劈柴?看来盛君川心情也不好啊,但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啊,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吧?我在钱掌柜身旁坐下,把紫金锤往地上重重一放,没好气地回道:“哼,谁要和他比?”钱掌柜将我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掏出手绢替我拭去额头的汗水,随口问道:“大将军大胜而归,你应该高兴才是。但听你这口气,似乎有些不开心?他又怎么惹到你了?”“没什么,不说这个。有件事我想拜托你。”想起盛君川,心底又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虽然刚刚与他吵了几句,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还是这场战役的大功臣,于公于私我都得该好好地感谢他一番。“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便是。”“今天的晚餐能让后厨准备火锅吗?要鸳鸯锅,一半特别特别辣,一半清淡的骨汤。”钱掌柜微微挑了挑眉毛,笑道:“你想吃火锅了?这还不简单?后厨都备着呢。不过我记得你的口味并不重啊,为何要特别热别辣?”“我口味确实不重,是盛君川,他爱吃辣。”我脱口而出,却见钱掌柜瞬间敛起了笑容,我急忙解释道:“他今天不是刚回来嘛,我只是想着该给他接风,顺便庆祝庆祝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再说,我们几个也好久没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好。确实也该好好庆祝一下,此次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接下来的事也会顺利许多。”钱掌柜露出一抹笑意,答应道:“我这还有一些梅花酿,今晚我们不醉不归。”我们正说着,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我。我回头一看,只见李昇急匆匆地朝我走来,嘴里喊道:“琉璃妹子,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李大哥?可有什么急事?”我好奇地问道。李昇点了点头,又望了一眼钱掌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钱掌柜了然,起身说道:“李大人,在下还有事,你们聊。”然后转头对我低声说道:“我先去准备今晚的庆功宴,一会见。”说着便翩然离去。见钱掌柜走远,李昇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递给我,低声说道:“这是我撰写的奏折,打算这几日八百里加急送回国都,你看看,可有什么需要修改的?”我疑惑不解地问道:“你写的奏折为何要给我看,为何要我修改?”“琉璃妹子,你可是钦差呀,我的奏折不得先让你过目?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我直接呈给圣上,终归是不好。”他不说我都快忘了自己是钦差,顿时有些汗颜。我翻开奏折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可我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李昇又是个地道的文官,那些艰涩难懂的词汇看得我脑壳疼。硬着头皮看了半天,总算弄明白他写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