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眼下他们谈论的一直是公事,梁哲昱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岑她……失忆了,对吗?”
薛晔铭点点头:“是的,当时小岑受到了刺激,生了一场大病,她脑中关于十岁之前的记忆是有所欠缺的,而且到现在她还落下了头痛的毛病,发作起来会痛得死去活来……小岑一直不知道自己曾经失忆的事情,毕竟只是丧失了一部分记忆,而小孩子记不清楚小时候的事再正常不过了……”
梁哲昱的表情非常难看,有惊惶、心疼、和惋惜。
薛晔铭看着女婿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梁哲昱看着面带关切的岳父,难过地说:“我喜欢小岑十几年了,可是她不记得……怪不得。”
原来梁哲昱曾经说对女儿是一见钟情……是这个意思。
并不是当初薛晔铭和柴老太太主张之下相亲的那一见,而是十几年前,连薛诗岑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美好的姻缘已经悄然来临。
薛晔铭叹息道:“小岑的头痛病,我也求医问药多年,可是始终没有好转,而我大哥大嫂的这件事情,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结……”
梁哲昱看着薛晔铭灰败的脸色,暂时忍着心痛放下了个人的感情问题,说:“爸爸,你是觉得这次你出事,跟当年的那场车祸,背后是同一个人吗?”
薛晔铭点点头,说:“我执掌薛氏集团这么多年,慢慢地也积攒了一些势力,后来我一直留心薛氏的动静,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也可以猜到……”
梁哲昱问:“这些事情的背后,到底是谁?”
薛晔铭闭了闭眼,冰冷又沉重的吐出三个字:“薛、凯、祥!”
梁哲昱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果然啊。”
薛晔铭看他的脸色,似乎对薛凯祥有几分了解,问:“你和他打过交道?”
“没有,但是有所耳闻。”梁哲昱说:“而且我跟他的大儿子打过交道,那个人心思缜密,行事又谨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薛晔铭苦笑一声:“薛凯祥教出来的人,怎么会是省油的灯。咳咳……”他说着,又一个气岔咳了两声。
梁哲昱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又为他顺着气,照顾了一番。
薛晔铭慢慢缓过气来,又问:“你刚才说,已经想到方法了?”
“嗯。”梁哲昱点点头,回答道:“我们就来一招——引蛇出洞。”
第二天,薛氏集团掌权人薛晔铭遭遇车祸、不治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生怕晚了一步,就见证不了这历史性的时刻了似的。
只是,所有的人都被堵在了医院门口,镜头在牛逼的摄像机,也没办法拍到什么有价值的照片出来。
“这这这这……这是真的?”薛祁看到报纸、电视上大肆宣扬和报道的消息,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
“阿祁,爸爸平时怎么教的,你淡定点。”旁边的薛庭淡淡说道。
“这么大的事还淡定什么啊!薛晔铭那老头子一死,薛氏集团不就是我们的了?!”
薛凯祥看着大儿子成熟稳重,小儿子却动辄大呼小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蠢货,小点声!生怕外人不知道我们打什么主意吗?”
薛祁被父亲一番训斥,撇撇嘴坐下来,嘴里还不出声的嘀咕着什么,明显不服气的样子。
薛凯祥看着新闻里主播口气激动地报道,叫道:“阿庭。”
“是,爸爸。”薛庭淡淡应声。
“立刻通知咱们的人,扩散薛晔铭死亡的消息和影响力,推动董事会尽快提出更换董事长!”
“好的。”
其实用不着薛凯祥在背后推波助澜,薛氏集团内部,也乱成了一团。董事长出事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不管是真是假,公司总不能一日无主。
接连等了三天之后,薛氏集团内部矛盾开始白热化。
一方是支持薛晔铭一家的,认为不管薛晔铭是不是真的出车祸死了,公司也应该是由他的独女薛诗岑来继承。
而另一方,则是支持旁亲薛凯祥的,认为不顾是资历还是先决条件,一直默默在公司干了二十多年的薛凯祥,要比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黄毛丫头要强得多。
然后,支持薛诗岑的,找不到人。支持薛凯祥的,又因为不是正统血亲,被宗亲给压着。
双方僵持不下,结果就是重要的决策没人决断,对手公司又三番五次的落井下石,集团公司的股票已经近乎于跌停的边缘。
外面风起云涌,里面的薛诗岑却陪着宋雅静好吃还睡。
妈妈没事了,爸爸那边,有梁哲昱每天打电话过来报备,原本提心吊胆的心,也放下去了一大半儿。
相公说没事儿,那就一定是没事儿的,自己就负责好好在家呆着,不给他找麻烦就成!
客厅里,薛诗岑帮着宋雅静剥葡萄,先沿着边吧皮儿剥干净,再用牙签将里面的籽儿剔出来,剩下的晶莹剔透的果实,才开开心心的送进宋雅静的口里。
宋雅静一边说着“你吃,你吃!”一边还是张嘴把果肉含了,薛诗岑就看着她笑,眼角弯弯。
一旁的夏铃早坐不住了,看看薛诗岑又看看宋雅静,欲言又止。后来干脆想直接站起来时,却比柴思岂给拉住了。
“干什么你,把你的猪扒放开!”
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儿发,这下柴思岂算是赶上了。
早习惯了她这张嘴,柴思岂倒是一点不介意,抓着她的胳膊,食指顶着自己的唇上,示意她别乱说话。
夏铃秀目圆瞪,再不说还得了!
这两天,外面铺天盖地都是薛父不治身亡的消息,而梁哲昱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医院那边她也去了好几次,梁哲昱的人,愣住将她和柴思岂都给拦住外面了。
这么多天没动静,自有傻子薛诗岑才相信那梁哲昱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夏铃还想开口,却被柴思岂眼明手快的捂住了嘴。
两个人小动作不断,薛诗岑实在是不能将这个“无动于衷”给再装下去了。
“你们俩,大庭广众的,我说你们能不能收敛点?我妈还在这儿呢!”
“没事儿,都是过来人了,我就当没看见的!”宋雅静倒是语气平平,神情冷淡。
“那啥,阿姨,我跟夏铃有些话说,我们就先失陪一下啊!”
柴思岂随口说一句,拽着夏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看着两人一溜烟消失不见的身影,薛诗岑无语浅笑。
“这两人,真是......”
“欢喜冤家。”
宋雅静也跟着随口呢喃一句,随即抬眸看着薛诗岑,声音也跟着软了下去。
“小岑啊,我想你爸了......”
薛诗岑搬着小板凳,挪了又挪。
谁说不是呢,她也想老头儿啊,可是,相公说没事儿,相公说不让出去,她就只好都听相公的了。
梁哲昱,我也好想你啊,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啊......
“柴思岂,你丫找死啊,还不赶紧放开我?”
墙角,夏铃一只脚撑着墙,一只手撑着柴思岂的肘子,摆了个分分钟就打算将他给灭了的格斗姿势。
“那那那,那你别动手啊......”
柴思岂看看面前的人,又扭头看看里面的两个人,眼睛好一阵忙活。
夏铃对着他点头,满脸都写着“我不动手”四个字。
于是,柴思岂就在她软糯糯的眼神中沉溺了,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不动手......才怪!”
手起刀落,结结实实的给了柴思岂一个过肩摔。
“啊——唔———”柴思岂躺在地上,拿食指戳着趾高气扬的某人,“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睥睨他一眼,夏铃撩了撩甩乱的头发,转身就要往房间里走,却又被柴思岂抱住了大腿。
夏铃的眉心能夹死苍蝇了。
“柴思岂,你起开!”
“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夏铃,别冲动啊!”
柴思岂拼死命的抱着白花花的大腿不松手,“我知道,薛伯父的事情,你一定也是知道了,可是,夏铃,你听我说,事情应该不是那样的,你要相信我们家哲昱!”
“哼,相信他?”夏铃冷笑:“我都忍了整整三天,我相信他,他怎么不相信我呢?明明知道我跟小岑的关系,两医院都不让我进了。”
说到这儿,夏铃越想越气,索性一脚踢在柴思岂的肚子上,冷喝道:“你说,他梁哲昱到底什么意思?”
柴思岂揪着夏铃的衣服,倒腾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站起来。
“夏铃,你听我说,不管怎么样,哲昱他都不会伤害里面那个sd娃娃的,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你能不能先等他回来,问清楚了再说话啊?”
“他现在不说,一时怕她们担心,第二个应该也是怕破坏计划吧。”柴思岂劝道:“那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车祸肯定是有预谋的,哲昱这小子不说,就说明他已经有周祥的计划了,我们,只需要好好的守着里面的人就行了。”
火气上来,一时半会儿就是消不下去,夏铃依旧不依不饶。
“说的好听!谁知道他是不是趁机打薛家什么主意?你可别忘了,当时他娶我们小岑......啊——唔———”
一句话卡在嗓子眼,夏铃的嘴突然就被堵住了。
是柴思岂。他用他的嘴。
犹如雷电过脑,夏铃直愣愣的僵站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丫的,竟然敢吃老娘豆腐!
一脚飞踢将面前的人踹出去好远,夏铃怒不可歇。
“柴思岂,你混蛋!”
罪魁祸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舔舔嘴唇,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可是,一扭头接触到身后的人烧旺了的眸子时,他瞬间就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