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昱问道:“那你是知道那个人被卖到哪儿去了?”
柴思岂假模假样地“哎呦”了一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你没听到我的后半句话吗,我被人发现了呀!你一点都不关心你表哥的死活?”
梁哲昱斜睨着柴思岂,凉凉地说:“我表哥?死活?他不是生龙活虎的在我面前吗?”
柴思岂翻了个白眼,说:“那你也要有点兄弟爱不是?你就不能关心我一下吗?你就不想知道笙歌对我做了什么吗?你就不怕你面前的表哥内部其实已经被人换了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表哥了吗?”
柴思岂这边十分上瘾地胡溜八扯,越说越起劲,他还没发表完他慷慨激昂的用来谴责梁哲昱“没良心”的排比句式,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您好,先生,您的茶点到了。”门外传来女服务生娇柔动听的声音。
柴思岂扬声说:“请进。”
包厢的门随后被推开了,还是刚才那位女服务生,她身后跟着两个个男服务生、都端着托盘,一人的托盘上面摆放着两个茶壶,另一个则端着几碟点心,三人走进来,女服务生轻手轻脚地把东西放下,那两个男人随后又出去了。
留下的女服务生正一样一样为他们介绍。
有了柴思岂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搭话,这两人能就着一种点心的制作方法聊上半天。
梁哲昱伸手把自己的西湖龙井拿过来,给自己斟上一杯,也没管柴思岂,看着自己的那杯茶,还有闲心想,这家茶座档次不算低了,可是这茶叶不用入口,也知道比不上白泽青那边的西湖龙井。
梁哲昱心里还盘算着白泽青和笙歌的事,他把茶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口感香醇都属于上乘,不禁有点可惜他刚才没有喝白泽青的那杯茶。
对面的柴思岂笑得风流倜傥,跟女服务生两人还在聊烹茶或者制作糕点的“修身养性”的话题。
梁哲昱又喝了两口茶,然后微微向后仰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双臂环在胸前,凉凉地瞅着见到美女就变话痨的柴思岂。
柴思岂这边跟女服务生聊得开心,渐渐地也注意到了梁哲昱不善的目光,他“嘿嘿”笑了两声,终于三言两语把女服务生打发了出去——顺便她的留了电话。
梁哲昱轻哼了一声,说:“聊完了?”
柴思岂有点心虚地笑了两声:“这次真的聊完了。”
梁哲昱简直懒得说柴思岂,他跳过这个话题直接问道:“所以杜钰婷那个小相好到底被卖到哪儿去了?”
柴思岂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回答他:“林州。”
林州……这也就是方城的临市了,捱得非常近的那种。
梁哲昱眼珠四处转了转,盘算着,又说:“你知道今天我去笙歌看见了谁?”
柴思岂很感兴趣地看着梁哲昱,问,“谁?”
“白、泽、青。”
柴思岂顿时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地样子:“白泽青?笙歌幕后的人是他?”
梁哲昱点点头,又说:“上次我们曝光了杜钰婷嫖鸭的事情,他说要找我算账。”
“可是……这没道理啊。按笙歌的规矩,算账也找不到你头上……”柴思岂说着,又反应过来,说:“北市、林州……所以这笙歌不是烽火堂的产业啊?不然上次烽火堂也不至于大张旗鼓的要跟梁氏抢地盘,这……”
梁哲昱点头,道:“没错,白泽青自己也说了,笙歌跟烽火堂并没有关系。”
“所以,上次咱们在方城的时候,白泽青的态度就转变得很快,现在……”
“白泽青这个人太奇怪了。他可是明面上烽火堂的二把手,势力占据烽火堂的半壁江山,但是现在从北市到林州,他背地里还有多少势力?”
柴思岂看着梁哲昱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心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说:“那你回来北市之后,就没有去查当时白泽青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交易条件?他为什么突然放水你都不顾,捞了好处就跑?”
“当时真的忙嘛……”梁哲昱看着柴思岂笑笑,问道:“所以,你说你查到林州的时候被人发现了,然后呢?”
“对方扣了我的一个人,扣了两天,没有用任何方式给我传达消息,无论是警告还是威胁什么的,都没有。”
梁哲昱的脸上浮现出微凛的神情,他没做声,等着柴思岂往下说,但是他觉得自己已经大概知道了答案。那个人的风格,他不喜欢杀人,他觉得杀人太便宜对方了。
“过了两天,我的手下就被送回到我们在林州的临时安置点。”柴思岂微微抿唇,继续说:“人是活着的,身上也没有别的伤——就是两只手跟身体分家了。”
这真的像那个表面上永远微笑着、客客气气的男人会做的事情……
梁哲昱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柴思岂的目光十分复杂。
柴思岂说:“当天晚上我就带着人回北市了……就是这样。”
梁哲昱说:“所以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情,是用你一个手下的身体残疾作为代价,才听了我的劝告?”
“嗯,是的。”柴思岂点点头,“那时候我就想起来,你说让我动作小心,不要招惹笙歌……你一早知道笙歌的底细吗?”
“不知道。”梁哲昱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只是我那时候算得上四面楚歌——现在也差不多。真的不想再招惹多余的麻烦了。”
“你不去招惹,麻烦也能找上门啊。”柴思岂耸了耸肩,从桌上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问:“所以你说笙歌的幕后老板是白泽青……他找你去干什么?”
梁哲昱说:“刚才不是说了,他找我算账。”
柴思岂用一种“你当我傻啊”的眼神看着他。
梁哲昱撇了撇嘴,说:“白泽青说要帮我的忙。”
柴思岂的目光有些微妙,说:“又来帮忙啊,我怎么总觉得他来者不善呢……”
“我也觉得。所以说……”梁哲昱轻声咳了一声,说:“你可能要继续去查笙歌的事了……”
柴思岂眉梢高高挑起,抓狂道:“你不是开玩笑吧?你这可是把自己的亲表哥往火坑里推啊!你想下次收到一只盒子、里面装着我的两只手吗?”
梁哲昱两手在空气里压了压,说:“冷静,冷静。这次不一样的。”他微微往窗外的某个方向努努嘴,继续说:“这次是有人允许的。”
柴思岂往那个什么也没有的方向看了看:“你是说……白泽青特意在你面前暴露了自己和笙歌,其他的却没有说,让你凭自己的本事去查?”
梁哲昱微微耸了下肩,“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至于白泽青说话一会儿含蓄一会儿直白、一会儿客气一会儿狠厉,他觉得自己的表现真的像是“一碰到事情就找老师的小学生”,这种细节……真没脸跟柴思岂说。
柴思岂的声音突然有些发闷,说:“那你说……笙歌的人在林州狠狠警告了我一番,这事白泽青知道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笙歌的保密措施做得严密,它招揽的贵客越多,想要一窥究竟的人也就越多,所以说他们被人暗中调查这种事有什么稀罕的?所以说这种事有必要一桩桩一件件都汇报给白泽青吗?
……所以他怎么知道?
柴思岂微垂着头,看起来十分伤心的样子,说:“我家小胜的两只手,岂不是白砍了……”
梁哲昱说:“幸好有他铺路,不然你早就收到那只盒子了——里面装着你的两只手。”
柴思岂听到他的话不禁缩了缩肩膀。他不禁抱怨道:“我明明可以徘徊在各个美女的床上……为什么非要帮你跑腿去办一件随时可能被砍掉两只手的事情?”
梁哲昱笑眯眯地说:“因为你不好好帮我办随时都可能被砍掉两只手的事情,那你就只能在柴家自己的床上,而且一日三餐都呆在那里。”
柴思岂想起对他管教严格的奶奶,为自己敬上一把辛酸泪。
“对了,那你这里现在是怎么办?”
梁哲昱抿了抿唇,说:“我也在考虑……你觉得白泽青那头,可信吗?”
柴思岂说:“你是不信任他的能力,还是不信任他的立场?”
梁哲昱翻了个白眼,说:“你这不是废话吗?”
白泽青的能力和势力,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吗?
半路出家的大帮派二把手,搁他们两个谁身上,他们行吗?
白泽青之前确实帮助过梁哲昱,可是他们也一直没有搞清楚白泽青为什么会反过来帮助他们,毕竟那时候梁哲昱要做的事情,其实是损害了烽火堂的利益,也折损了烽火堂的颜面。
现在让他们知道白泽青在烽火堂不知道的地方有这样强大的势力网存在,而且他又提出要帮助梁哲昱……
柴思岂问:“白泽青真的说帮忙?没提什么交换条件?不可能吧?”
当然不可能。
梁哲昱说:“他要薛氏集团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姓白的要薛氏集团的股份?柴思岂说:“他是要……暗中控制这部分?”
梁哲昱点点头。
对于薛氏集团这种几十年来都由家族人员掌控的企业来说,如果真的有人暗中控制了这不小的一部分股份,那会是让薛氏无法提前预知的危险力量。也许薛氏集团的覆灭,也就在白泽青反掌之间。
柴思岂也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他有些错愕道:“你不会是答应了吧?”
梁哲昱苦笑着说:“白泽青那种人,合作不成,就算是树敌了。我也并没有别的选择。”
“可是……这件事你能做到?你说了算吗?你总不能把这事推给薛老爷子做决定吧?”
猜猜薛老爷子会不会手软放纵这个外姓女婿?
梁哲昱说:“所以,要在白泽青面前周旋,这件事只能是我自己来办了……你一定要尽快查清楚,白泽青跟烽火堂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