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青明面上是烽火堂的大功臣,相当于皇帝跟前的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种,他却在暗地里搞出这么多名堂……
梁哲昱又重复了一遍,强调道:“尽快查清楚,白泽青到底想干什么。”
柴思岂郑重地点点头。
现在是多事之秋,白泽青突然亮出自己的身份,摆明了是要掺合一脚,薛氏集团这边的风波真的是难以平息了……
梁哲昱和柴思岂又聊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分开来各自办事去了。
梁哲昱走出茶座坐进自己的车里,掏出手机拨号,接通后,他说:“阿升。”
电话里陈升的声音是一惯的沉稳:“老板,您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被人请过去喝了一杯茶。”梁哲昱说着,发动了车子行驶上路,又说:“薛氏集团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在进行了。我们这里一直在努力加快进度。”
“行动暂停。”
“是,老板。”陈升没有先表达自己的疑惑,只是说:“不过薛董事长的秘书那边一直在跟我接触这件事情,薛董事长好像也挺急的,我这里一停下来,那边立刻就会知道。”
“爸爸的秘书那里先敷衍过去,你就暂停半天时间,别让他们发现是刻意的。”
“好的,老板,我知道了。”
“嗯……阿升?”
“老板,我在。”
梁哲昱突然起了玩笑的心,郑重其事地问道:“你跟阿一见面了吗?”
“……”一直专心盘算着正经事的陈升猝不及防。他想起之前到龙庭别墅那里去找阿一交接,然后两个人又忍不住对对方横眉竖眼的,每次交接工作都要弄得现场有火药味。陈升无奈地回避了梁哲昱的问题,道:“老板,您还有什么吩咐?”
梁哲昱哈哈笑了两声,说:“正经的就是这些了,你记得安抚好爸爸那边,别让他们察觉到不对劲。”
“是,老板。”陈升又问:“听说您刚才是被请到笙歌去了?”
说起这茬,梁哲昱说:“哦,对了,我表哥刚才是从总部出来的吗?”
陈升回答:“是的,我们查到定位之后,柴先生就自己出去了。”
梁哲昱思索着,自话自说道:“看来笙歌的消息,暂时就是这些了……”
“老板?”陈升有些不明白,问道:“您那里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梁哲昱想起,陈升这里是一定要交代的。他说:“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笙歌的幕后老板,是白泽青。但是笙歌又跟烽火堂完全没有关系。”
“这……”陈升听清了梁哲昱的话,十分错愕。
梁哲昱也猜到了陈升诧异的反应,他淡定地说:“是的,就是这样。笙歌的事情我让表哥去查了,因为之前我们爆出杜钰婷的料的时候,表哥已经顺着藤摸索了一段出去,现在让他继续调查也顺手一些。你这里就稳住爸爸,等我的消息。还有,再碰到什么状况要留神,白泽青明摆着一脚踏进来了。”
“好的老板,我明白了。”
陈升见过白泽青。那时候是他陪着梁哲昱去了方城,陪着梁哲昱深入腹地。他也能看出白泽青这种人物有多危险,白泽青伸出的一次援手算是帮衬,可是他怎么会那么好心呢?
现在看来,笙歌那么大的一块势力驻扎在北市,他们从方城回来就完全把烽火堂的事情抛诸脑后……真是大错特错了。
陈升又听梁哲昱嘱咐了两句,就收了线。
陈升这时其实在自己家里,他最近在外面奔来走去真的有点累了,所以跟阿一吵了两句之后就从龙庭别墅出来直接回了家。
反正手机不关机,他在哪里办事都是一样的。
永远都有打不完的电话,协调不完的工作。
特别是最近这几天,精神一定要紧绷着,夫人被绑走了,老板这边随时会有动作。
陈升挂断了和梁哲昱的通话,把手机扔到一边,把之前正在处理、又被梁哲昱一通电话叫停了的文件也扔到一边,自己揉着眉心躺到床上去。
他的脑子里错综复杂盘旋着很多念头,公事,私事,薛晔铭,梁哲昱,杜沁颖,白泽青……
其实在接到梁哲昱的这个电话之前,大概提前了半个小时左右,他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是护士告诉他,杜沁颖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她真的怀孕了。
陈升当时语气如常,吩咐护士过两天再告诉杜沁颖这个消息,然后状似平静的挂了电话。
他这里几乎要忙疯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没办法分神去照顾杜沁颖的心情。
还是先别让她知道吧。
梁哲昱说暂停动作,他就行先静静地躺一会儿……
他的脑子这时候已经乱成一团麻了。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他当时脑子怎么就发热了呢?杜沁颖真的怀孕了……这下可怎么办……作为一个男人,他倒是想负责任,可是这种事他的表态完全不算数……
陈升发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抽痛。
入行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见惯了辛酸、见惯了无奈,他当年眼看着许仪被卷入梁氏的浑水不得脱身,也没有想现在这样,深恨自己的无能,深恨自己无法救赎喜爱的女人。
他多想照顾好杜沁颖,让她活得不再那么小心翼翼,让她可以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可是他能做到吗?可是别人稀罕吗?
他真的没有办法……
陈升闭着眼睛在床上静静地躺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扔到角落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陈升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在床上略微翻滚了半圈,背对着手机所在的方向,完全不想理。
如果有一天,梁哲昱能好心给自己放几天假,他就把手机的电池板抠掉,蒙头睡上个三天三夜……
在陈升默默地闹小情绪不想理会手机的这半分钟里,手机的来电铃声已经停止过一次,还没过十秒钟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哎……”陈升发出无奈地叹息。他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走过去拾起叫嚣个没完的手机,看也没看来电显示就接通了,出口的声音已经是办公时的状态,沉稳又郑重:“喂?你好。”
“阿升?”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清润又干净,是听起来就觉得舒适的男声。
陈升抿起双唇,不说话了。
他听出电话那头的声音,非常熟悉又让人感到亲切——是陈修。
“阿升?”陈修没有听到回应,又叫了一声。
陈升又沉默了一会儿,张口道:“……哥。”
“你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很糟糕。”陈修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没什么,我很好……”陈升下意识开口否认着,又故意加了一句:“谢谢你的关心。”
电话那头的陈修沉默了几秒钟,再开口时,语气增添了几分无奈:“阿升,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你跟我之间,一定要这么生疏客套吗?”
陈升不回答陈修的问题,只是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修明确接收到了陈升拒绝的态度。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吧。”
“我……没有时间。你有话就直说吧。”
“电话里说不清楚。”
陈升轻笑了一声,说:“有什么是语言不能表达清楚的事情吗?或许你需要再仔细组织一下自己的语言?”
“……阿升,出来见一面吧。”陈修的声音依然是清朗的,他一向温和,行事从来不介意一绕多三个圈子,不温不火地慢慢接近自己的目的地。
陈升微微皱眉,说:“既然你现在说不清楚,就措措辞再给我打电话吧。”
陈升说完,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猜测陈修那里没有什么要紧的公事要找他。
梁哲瀚最近人不知道在哪里,没有在梁氏集团露面,当然梁哲昱也没有去过公司,不过陈升和陈修两个做人助理的人,当然承担起来很多次的跑腿工作。
自从梁哲昱升职、跟梁荣轩提出借人之后,陈修那边梁哲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梁哲昱这使唤起人来也不含糊,他压在陈修身上的有温州湾工程的大半重担,如果项目出了什么问题,陈修给自己打电话时一定不会那样磨磨唧唧地提出见面。说不清楚?如果他见面能说清楚、电话里还就说不清楚了?
公事之外,陈升不想跟陈修接触一分一毫。
不是怕他,只是……心太累了。
其实,他们小时候,感情真的很好。
对大部分人来说,有一个亲生哥哥都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对陈升来说也一样。
可是后来,他们被迫分开,重逢时又发现两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到现在,陈升和陈修接触时,总要小心翼翼的。两人立场相左,他不想利用陈修一分一毫,也要严防死守,不让自己沦为他人的枪支。
他们谁也没有打过感情牌,其实连叙旧都没有,他们就像两个效忠于不同上司的公司同事那样,见面的时候淡声打招呼,从来没有过多的交流。
陈升想,他们兄弟之间,也只能这样了。过往不提,前路,也没有走在一起的可能。
陈升在家里安安生生的呆了两个小时——其实这“安安生生”是要打折扣的,多事之秋,他就算不亲自动手,也有打不完的电话,交代不完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陈升自己动手下了一碗面条吃。他工作忙碌、经常不着家,自家的冰箱里也没有放过多的食材,只是钟点工来打扫时会帮他清理一遍冰箱,准备一些做法简单的食材放进去,防备的就是这种他在家里又懒得叫外卖的情况。
其实陈升做饭的手艺不怎么样。
他皱着眉头吃了几口自己做出来的番茄鸡蛋口味的面条,感觉味道……说不上来,总之不算好吃,并不下饭。他吃了两口就有点吃不下了。
但是想想一定要吃饱了才好干活……
陈升起身到厨房去,找了一瓶醋出来,打算洒一些进面条里,给自己开开胃。
他刚刚拿着醋瓶从厨房出来,自己家的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