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敬贤堂里的陈设。叶梦寒倒是有点品出,这位杨妃娘娘的性子来了。想来她定是很懂的韬光养晦的人,一味爱做个贤淑的模样。像昨日那般出风头的事儿,大概是不做的。
杨妃娘娘自然聪明,不然也不会有令王今日的权势。只是这位娘娘,究竟是真的贤淑无争。还是以退为进?只看四皇子殿下就能知晓了。
宫人把她带入了正殿,等了一小会儿。就看一位举止从容的贵妇人,从里面走出来。叶梦寒便已知晓,这就是四皇子的生母杨妃。
杨妃年纪略长些,但在容貌之上与柔妃也不相让。只是少了些柔妃身上,那让人又怜又爱的娇弱样子。瞧着是与皇后一般,端庄自持的模样。
叶梦寒看她与柔妃,完全也可算上是母子了。真不知道自己的亲娘还再世,令王又是如何把年纪相仿的柔妃,也同视为母妃的。
她心里想的虽多,却也不敢在杨妃面前显露出一点。毕竟这是她名义上的婆母。如今大哥已经投奔了令王,自己也还要靠着,令王侧妃的这层身份,方能在宫中行事。因次杨妃是万不能得罪的。
只是她不知道这位贵妇人,匆匆唤她过来所谓何事?便只等着她开口问自己。
“好孩子,你便是叶家那位姑娘吧。”
杨妃的语气亲切,与故作样子的柔妃不同。她的声音是真的让人如沐春风,几乎连叶梦寒都一时的恍惚。差点错把这个人,真的当做自己未来的婆母,接受她对自己的嘘寒问暖。
“正是。”
可偏偏她声音越和软,叶梦寒越不敢放松警惕。回答的愈发谨慎小心。
“泽儿常向像我提起你呢。”
她温柔地扶起叶梦寒,将她扶到座位上。
“你尝尝这茶,是他带进宫来的。想必你也是常喝的。”
杨妃笑意盎然,好似是真的在拉她闲话家常。叶梦寒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不过进宫前四皇子,确实常常送她一些礼物。这茶叶自然也在其中。是以点点头道。
“得令王殿下的抬爱,确实是尝过的。”
杨妃笑意更甚,回道。
“正是如此呢,我就想泽儿不会忘了你。”
她牵起叶梦寒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就像一对平常的婆媳一般,亲密无间。叶梦寒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却又不敢把手抽出来。
只能小心忍耐着,等着她接下来的问话。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杨妃就又继续问道
“我听说昨日柔妃落水,是你的宫人发现的。”
她故意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叶梦寒却是实在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莫名其妙的关心与传唤,原来是为了这一节。想来令王再怎么喜欢自己,在这位杨妃娘娘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个庶女出身的侧妃。总不会太抬举了她。
原来这般的亲昵自己,是为了探听柔妃的秘密。可这柔妃不与四皇子是一条船上的么?怎么他这亲娘,倒反向自己打听起柔妃的秘辛来了。
她隐约觉得这其中,可能会有些什么。或许柔妃与令王又与杨妃,这三者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牢不可破的。
虽隐隐有了这种感觉,却也不能一时就找出这三人实在的嫌隙。杨妃又还在等她的回话,叶梦寒略作思忖,过了片刻才答道。
“昨日确实是我的宫人,发现了柔妃落水。”
听她回答的恳切,杨妃便笑了笑,耐心地继续问道。
“好孩子。那当时...真的只有柔妃一人在此么?”
这话才是她真正要问的。想来无论是她还是柔妃。都没有将她这个,小小的侧妃看在眼里。
杨妃见她不回话,也不着急,拍着她的手说道。
“孩子,你我才是一家人啊...”
话里别有深意,似在提点又似威胁。叶梦寒自然待两边,也都不是真心实意的。但她也知晓,柔妃与周婧函的对话。绝对是忧关生死的大秘密。这秘密既已告诉了林渊,就成了林渊和她手中的筹码。
筹码这种东西,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杨妃娘娘,昨日柔妃落水时,确实只有她一人在此。”
她直视着杨妃的眼睛,很是笃定的说道。这样坦诚地模样,倒将杨妃接下来的问话,全部堵回了嘴里。
以杨妃对柔妃的了解,这个女人就是没理,还要搅闹三分。她若真的意外落水,只怕当天就会发落了身边的所有奴婢。又怎么会不声不响地认下,还这样不清不楚的将此事揭过。
可她看叶梦寒的模样,确实不像在说谎,况且她一个刚进宫的秀女,未来还要嫁给自己的儿子。没有理由为一个相识不久的柔妃遮掩啊...
纵然心中在有疑惑,杨妃也不得不相信。柔妃落水一事,恐怕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想问的没问出,她多少有些失意。客气地与叶梦寒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就送她出门了。
叶梦寒这一日,在这俩位娘娘面前,可是做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出了敬贤堂,她与琪儿相视一笑,心里念到,这下可是真没事了吧。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刚这样想完。就看一个做宫人模样打扮的女人,从她面前匆匆而过。若说是别人,恐怕还会忽略掉此女。以为她只是宫中寻常的婢子。
但这个人的身影,叶梦寒却是认得的。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这女子的样貌还成了她的梦魇。
这女子不是别个,就是在龙隐寺那晚,险些要了她命的夜行女。
叶梦寒心如擂鼓,龙隐寺一事后。她也曾想过,太子身亡会不会与此女有关。也许那方丈口中之人,正是此女呢?而她也因为瞧见了她的踪迹,险些被灭口。
可此女在太子被杀后,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她的踪迹。而她又因为四皇子的事儿,在顾不上寻这个煞星。
眼下不成想竟在宫里遇上了。怎么能不让她惊愕。思忖再三,叶梦寒还是决定跟上去。毕竟上一次此女出现,就出了钵盂惨案。这一次她贸然出现在宫里,恐怕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琪儿看她一出了敬贤堂,就站在原地,还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
“主子?”
她刚要出言提醒,就看叶梦寒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她的衣袖,蹑手蹑脚地往前走着,似乎是在跟着什么人。
自叶梦寒进宫以来,她的所作所为一直看在琪儿眼里。知道这位主子,看着柔弱,心里却是极有数的。因而也不在出声询问,跟着她慢慢往前走着。
敬贤堂就已经算是偏远,不想她们主仆二人跟着这女子。一路越走越远,竟是往更偏僻的地方去了。
叶梦寒不知道这宫中,原来还有这么些个偏僻地方。之前林渊带她躲过,现在这女子也能寻到一处僻静地。可见这宫城内藏龙卧虎之辈,简直比比皆是。
她跟着那女子一路走到一处假山石后面,刚想转身问琪儿这是哪里。就感觉脖间一凉,琪儿在刹那间便拖着她往后了一步。
这才逃过一劫,只被那道寒光削下去一绺头发。
“你...”
叶梦寒被这突发的变故吓了一跳。这短短一瞬之间,她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待站定下来才知道,这一瞬的功夫,她又差点被这女子夺了性命。这也已经是第二遭了。
琪儿将她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这个女子。对方是谁,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是主子又是为什么要跟着她呢?
“原来是你啊...子母蛊丸...”
她话里有调笑的意思。叶梦寒一时拿不准,她是不是已经看透了,那子母蛊丸原是骗她的。可凭这女子出手狠厉的样子,就是毫无理由,她都能下杀招。要是让她知道了,那所谓的蛊丸只是酸梅糖。会不会怒气更胜?
“我说你不想法子解了你身上的蛊,居然还有闲心跟着我。”
她虽然身上穿着宫装,但那样不羁的样子。绝不会是身份低微的宫女,是以这样的着装,便有些不论不类的。仿佛硬把一束荆棘的枝刺剪掉,当成花朵一样束起来。
叶梦寒想她这样的女魔头,大抵是不会留给她太多时间的。尽管知道贸然去问,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此刻有琪儿护着她,倒比她一人独自面对时,形势不知道强上多少。
于是开口便问道。
“那日在龙隐寺,是不是你杀了太子?”
父亲虽然不曾护过她一日,她也对他诸多失望。但总归他是生身之父,没有害过她,也将她将养长大。叶梦寒不想看他最后,还要受这不白之冤。
况且若不是父亲已死,大哥也不会掌家,她的处境更不会变得越发艰难。
“这问题倒是有意思。”
那女子听她这样问,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但随后便又笑了,似乎这问题问的有些傻。
“如果我是凶手,会这样轻易的告诉你我杀了人?背上谋害太子的罪名?你该不是被那蛊折磨的时日无多,得了失心疯了吧。”
自她发现有人跟着她,便一路将人引到此处。原以为是什么厉害的对手,发现了她的踪迹。却不想是这么个没用的丫头,竟还向她提了这样一个蠢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