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有恃无恐的模样,倒确实让叶梦寒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有多天真!竟想凭这自己一两句话的功夫,就让对方认下这样大的罪名。
不过越是如此,她越觉得此女可疑。怎么想那日龙隐寺,她突然出现在哪里,也与钵盂案脱不开关系。
“你这婢子倒是不凡。”
三人之间,反而是那女子先打破了沉默。她将一只手背在身后,从叶梦寒这个角度看来,也瞧不出她藏在身后的物什。但隐约估摸着,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可能就是杀人的利器。
不过她这样一提醒,叶梦寒倒才注意起,把自己护在身后的琪儿。
虽早知她身上有些功夫,却不想这功夫竟这般俊俏。刚才若不是她拉了自己那一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你的胆子也很大么。”
叶梦寒未出口,倒是琪儿先回了这个女子。女子听她所说,也只微微一笑,试探地问道。
“怎么,你认得我?”
她仔细打量着琪儿,似乎想从记忆中寻出她的身份。可惜,她显然是没有想到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像她们这般行走在暗处的,最怕地就是露了身份。尤其是在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叶薇。”
琪儿叫出她的名字。那女子睁大了眼,饶是她装的再好,也不由在脸上显出了一丝不可置信。刚才方还怀疑,这婢子可能是炸她的。现在却确凿无疑,毕竟对方竟是连她的名字都能叫的出来。
“你...”
她面露犹疑,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能知道她的名字,还如此护着这丫头。该不会...
“你是林渊的人?”
她幽幽地问道。如此一来,有些事儿便能想的明白了。她这时再去看叶梦寒,眼里就多了些不同的东西。
略过了片刻,那女子突然皱起了眉来,语道
“如此说来...那子母蛊丸...”
这便是个傻子,也能明了。想她也算熟知西南的毒物蛊虫,当时还想着,自己怎么从未听闻过此蛊?现在看来,恐怕根本就没有什么子母蛊丸。这是两个人合起伙来在哄骗她。
“好你个林渊...”
她自语道。
能想出这样主意的,必然不是这么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而是那个男人!他竟然会为了这女子这样骗她,真是...
若说叶薇刚才对叶梦寒下杀手,不过是出于身为刺客的本能。但此刻却是加上了自己的私心。
叶梦寒甚至都没看清她的动作,就感觉两点寒光向自己射来。铿锵两声被琪儿接下了。
琪儿不知道龙隐寺那晚的事。因而只奇怪,怎么自己单报了她的名字。就引得她如此。致命的杀招毫无留情,还道道都是冲着叶梦寒去的。
假山石后面狭窄,两人打斗的又凶。琪儿空手白刃,对付有备而来的叶薇还略显吃力一些。
“你若是杀了他,不怕林大人追究与你?!”
琪儿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半威胁半商量地说道。
“哼。她死在皇城之中,又与我何干?!至于你,一并杀了也就没人告密了。”
叶薇心有成算,自然不把她的话听在心里。
“好!”
琪儿显然也被她这,狂妄自大的宣言气的够呛。只见她轻轻往腰间一抹,就从腰带里抽出把软剑来。
“既然你打算对主子动手,我也不必给你留什么情面了。若你死在宫中,想来与我们也并无关系了!”
俨然是打出了真火,琪儿这才显出她真正的本领。软剑在她手中,舞的上下翻飞。在叶梦寒这种全无功夫在身的人看着,只觉得四处都是刀光剑影。连山石树木,都被她们二人削下去不少。
她一边替琪儿担心,一面暗暗后悔。今日已经有了柔妃与杨妃之事,难道还不是上天给她的预警。
偏偏又仗着有琪儿护着,上赶子去追这样的凶神。若是琪儿因此丧命,她丢了性命是咎由自取,可还不知道后面要影响多少人呢!
两人打的激烈,兵器相接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叶梦寒一面小心躲避,保全着自己的性命。一面左顾右盼,生怕被巡视的宫卫碰见。
正是焦头烂额,自顾不暇之时。就听有一道尖锐的哨音响起。在战局之中打的火热的叶薇,一听到这哨音便停了下来。琪儿怕她暗箭伤人,还小心戒备着,却只看叶薇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叶梦寒一眼。随后更像是泄愤似的向地上踹了一脚,就这么走了!
琪儿与叶梦寒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好。总之,又算是逃过一劫。但刚才的动静太大,此地已不便久留。琪儿便拉扯着叶梦寒,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叶薇一听这哨声,就赶忙赶到主子身边。身形还没站稳,一巴掌就糊到了脸上。
只看陵容郡主,面色冷清地看着她。那娇艳的样貌,此刻看着却无比可怖。叶薇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任凭她一下又一下地打着自己。直到双颊都红肿不堪,甚至连眼睛都被泪水浸的模糊不清。这时苓容郡主才道。
“我今日是如何命令你来的?”
“是...”
叶薇没有把话说出口,她自知已经违背了主子的命令。苓容郡主冷哼一声
“我养的人却连我的话都不听。这样的人,我要来有何用?”
她似乎是极失望的,言语之中都有些沮丧的意味。叶薇听在耳朵里浑身发颤,她万不怕苓容郡主对她用罚,怕只怕这位主子对她灰了心。
在这位郡主手中,无用之人只有死这一途。而无用又让她失望之人,却是连全家的性命都难保。
纵有一身武艺在此,她也不敢放肆。生死之间这电光火石的功夫,叶薇灵光一现,颤抖着说道。
“主子,我有一事要报。”
苓容郡主略打量了她一眼,缓缓道
“容禀。”
叶薇这才敢附耳过去,顶着一张猪头脸,把她心中的猜想说了。苓容郡主听完,倒是露出个笑模样,似是对她说的,又似乎是在自言。
“这倒真是有意思,我今日才听了这位叶姑娘。是被许给了我们未来的太子,做太子侧妃的。怎么她倒还与二皇子一系,牵扯上了关系。倒真是个有趣儿的姑娘。说起来,这女子连姐姐也提过她一次呢。”
苓容郡主想了想,似乎越想便越觉得这事儿有意思。语道
“看来我们太子殿下的登基之路,不会太太平了。”
叶薇只听她自语,却不敢附和。听天由命似地,等着她发落。
“行了,看在你传给我,这么好玩的消息上。我就饶你一命。只是...若以后你因为什么,斗气耍狠地小事儿,误了我姐姐的差事。我就把你的皮拔下来,再挫骨扬灰!”
叶薇早已经冷汗连连,忙点头称是。见苓容郡主没有在追究,才敢跟在她后面,向章沛殿走去。
叶梦寒与琪儿一路小心地避开宫人,才顺利回了秀女们所在的厢房。回到屋子里她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已湿了一片。想来是因为刚才太过紧张的缘故。再看琪儿也很是狼狈,梳的齐整的发髻都散乱了。
这一天真是什么阳谋阴谋都见过了!叶梦寒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躲在这屋子里,让她喘上一口气。
琪儿看她这样子,不禁也笑了说道
“主子恐怕是这秀女中,经历最多的了。”
叶梦寒也觉得啼笑皆非,对她回道。
“你我二人还是快些收拾妥当吧。我真怕一会儿又出了什么人,来唤我过去。”
琪儿也觉得好笑,赶忙应是,照顾她沐浴换衣。两人刚收拾停当,就听嬷嬷通传说是,有人来寻。
这下主仆俩却都有些意外了,刚才不过是笑语。谁承想这笑语竟成了真,今日来传唤的人一波又一波,竟真是络绎不绝了。
而门口的嬷嬷同样诧异,不过是个小小的秀女。怎么她瞧着竟比正经的主子还忙了。这流水似的人来人往,自己这嬷嬷,倒真成了专门伺候这叶小姐的了。就是不知这丫头是什么背景,竟被这么多的贵人看重。
心里想法虽多,但对叶梦寒却是越发客气了。听着她还在屋内准备,也不敢多言,安静地在门外候着。
倒是屋里的叶梦寒与琪儿多番猜测,最终也没得个结论。真不知又是哪位娘娘来寻她们,该不会也是想探听柔妃娘娘的事儿吧。
俩人又互相对了一遍说辞,有了今日两遭的经验。叶梦寒想着这下就是哪位娘娘来问,也不会有什么纰漏了。遂以放心地出了门,可才出了厢房。迎面走来的却不是什么,娘娘宫里的宫人。而是一个看上去,年岁不大的小太监。
这倒让叶梦寒有点拿不准,寻她的究竟是谁了?刚才连嬷嬷嘴里,也不曾通传过这位的姓名,该不会是叶薇反找上她来了吧?又或者,难道是林渊?
她看了一眼琪儿,琪儿却对她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不知道来者何人的。叶梦寒无法,只得与琪儿贴的更近些,防止突发而来的状况。
因着今日出来了几次,叶梦寒对这宫中娘娘们的寝殿,也算有些了解。无论其位置是好是差,总归都在长街以西的。可这小太监,却一言不发地领着她们,越走越向东去了。叶梦寒意识到这点,便行的越发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