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贵妃娘娘正急的走来踱步,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她一手捏着一柄宫令,不停地询问着身边伺候的宫人。可多次问询后,结果依然是没有。
她实在等不及来人,这才匆匆地离开了建隆帝的寝宫。自己往顺、乾二门跑去。
而此时的宫城内也不似以往那般平静。皇后为了隐瞒建隆帝病重的消息,更是严禁各宫之人相互走动。甬道上的宫人都形色匆匆,无一人敢在哪一处久留。
贵妃领着自己的一众宫人急匆匆赶往顺门,竟是连平日的仪仗都不顾了。可怜她虽急切,却也才刚到长廊,就被皇后带人截住了。
“妹妹这是打算去哪?”
皇后笑的和蔼,可贵妃却脸色煞白。手中紧紧握住宫令,不安地往后退着。
“算起来,今日应是妹妹在殿前伺候啊。”
皇后的尊荣不减。可这一切看在贵妃眼里,非不觉和蔼,更只觉得她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宫城四门中,皇后掌景门、贞门,她掌顺门、乾门。看眼前这阵势,皇后已然早在她掌控的二门处安排了人手。可她的宫令却还没送出去。
贵妃娘娘性子谨慎,这才在建隆帝殿内多番等待。就是怕万一事败,自己总还算有个托词。到时候凭借贵妃之尊,能保自己一条命在。但如今看皇后这阵势,只怕单为了她手中的宫令,就要在这里将自己诛杀。
也怪她将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皇位之争本就凶残至极,怎会容人明哲保身。既如此...贵妃咬紧了下唇,挥手将头上的朱钗拔了下来。
既如此...那今日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身后的侍卫亦是严阵以待,眼看皇城内第一场厮杀,便要在长街上开始。
皇后有备而来,几乎将她宫内所有的宫人都带了出来。除了留给景家用来接应的,剩下的人便都在这长街之上了。而反观贵妃却只带了几名近前侍卫。因此在人数上便落了下乘。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此刻便是谁也不会给谁留条活路。便是咬碎了牙也要上前搏杀。贵妃身后的侍卫,拼了命的奔向皇后身前。便是想上演一出擒贼先擒王的戏码。纵有那英武的刚凑到皇后身边,便听皇后冷哼一声道。
“小小内卫,也敢来碰我的衣角!”
话未说完,身后便有人冲上去将此人斩杀。由此,两边人皆已是拼了命的状态。就连贵妃与皇后,都再不顾忌体面,与那市井妇人一般,搏成了一团。
皇后长发披散,更一把夺下了贵妃手里的钗环。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平日里那娇媚的容颜,在她身侧露出何等惊恐的表情。
冰冷的朱钗轻轻划过贵妃的脸颊,留下了一层浅薄的红痕。皇后看着那双畏惧的眼睛,几乎全然忘却了身后刀兵相碰的声音,只柔声笑道。
“妹妹,若是姐姐在用力些...你这倾国倾城的脸,是不是就全毁了?”
她目露凶光,哪还有平日里母仪天下的端庄,只是一个想要清算旧账的毒妇。贵妃吓得连连尖叫,却偏又被她制的死死的,当真是绝望至极。
这两人往日所有的恩怨,终于要在这一刻清算。皇后笑的畅快,手里的朱钗也高高举起。属于胜利者的喜悦早就盖过了一切,只听她嘴里念着。
“这赢的人终究是我...哈哈哈哈哈.....”
却没发现,一柄利箭正射向两人之间。箭落在地激起的碎石,打在了皇后脸上。而她尚还在怔楞,便又有一只箭射穿空袭来,直将她的胸口射个对穿。她双目瞪大似乎还不相信这个结果,但喷涌而出的鲜血,却已迎头泼下直淋了贵妃一身。
这个平日里尊贵的女人,披头散发又满脸鲜血。身上还覆着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贵妃瞪大着眼睛,简直无法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有手指还下意识的攥着那枚宫令,手上狰狞的青筋透露着她的不安与恐惧。
“贵妃娘娘倒真是天真的紧,怕不是还以为这宫里,真有什么姐妹情深吧?”
来人一脚将皇后的尸体,从她身上踢开。那白净的脸上却带着十分的不屑。贵妃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同样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竟是那个平日里十分乖顺的周静憶。
她沙哑着嗓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张脸,哆嗦着问道。
“你怎么会...”
剩下的话她问不出来,看那周静憶身后的甲兵,显然不止是宫中的侍卫。原来她竟不知何时,已悄悄带了人进来。
饶是与她同为合谋的贵妃,都尚且不知这位“羊羔”真正的实力。只凭皇后带的那些内卫,又怎能比的过更有备而来的周静憶。
何况皇后已死,下面人早就乱了阵脚。不多时就被杀的丢盔卸甲,很快长街便死伤一片。周静憶走上前去扶贵妃起来,又拿出块儿帕子,将她的脸擦干净。这才恭敬地说道。
“眼下六宫无主,以贵妃为尊,一切还请贵妃娘娘做主呀!”
她笑的温柔,但刚经历过一场搏杀的贵妃,早就是风中莹草。此刻面对这样一位狠主,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全靠她拖着自己,才能一步步向前。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声音小到都不知是在问话还是自语。
“你怎么会如此大胆...你...只是个女儿家啊...”
周静憶离她极近,听了她这句话不由笑道。
“怎么贵妃娘娘不懂得,低头伏小的道理。便是这“羊”才能吃人呢。”
贵妃听她这样说,更是彻底闭了嘴。只是在心里突然想起,当年的柔妃似乎也说过,周家女儿惹不得的话。周静憶要的就是贵妃的这张脸,还有她手中掌管的令牌。如今两样东西都到手了,就连姐姐的仇她也报了,便也懒得管她的情绪。只赶快催促卫队,早些去顺门,将建达的队伍迎进宫内。
与此同时景门外,林渊领了景家的一队人马正守在门外。眼看已快到时辰,却还迟迟等不到皇后过来。他心觉有异,便与门内人对了暗号。对方倒也对答如流,不见有什么异常之处。
苓容郡主催马过来,身后还跟着叶微。她见他表情不善便问道。
“怎么这副表情?难不成是怕了?”
她语气轻快,但林渊却无暇与她玩笑,反而皱起眉说道。
“我觉得有些不对,你去顺门打听的人回来了没有?”
苓容听他这样说,才皱紧了眉头,连忙差人去催探顺门那边的情况。
“你是觉得皇后失手了?”
原定计划中,皇后会替他们夺了贵妃的令牌。到时候四门同开,他们便可轻而易举打入皇城。
“恐怕不光是失手那样简单。”
眼见时辰临近,顺门却毫无动静。连景门也如此安静,眼下虽还像是有人接应。只怕在过些时候,便就难说了。
林渊心头突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恐怕若等顺门的人来报信,便是真的要来不及了。他不等前去探听的人回来,便立时催促顺门里接应的人开门。
门中负责接应的人等不来皇后,自是十分着急。眼看时辰要到了,尚且不知这门是开还是不开?因而听到门外的林渊大喊开门,更是心中惶恐。思来想去反正也与约定好的时辰相近,便自作主张先为他们开了门。
景门一开,林渊与景家的人便策马而入。苓容见他这般急切,虽有些摸不到头脑。但大体与计划一致,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两人领军便直向建隆帝的寝宫而去。
皇城内因为长街那一场厮杀,早就已乱做一团。各宫主子听说皇后被人诛杀在长街,更知宫中已然乱了。有那聪明的便锁上宫门,只等一切尘埃落定。有那胆大想浑水摸鱼的,更是趁乱大肆地劫掠宫城。
一时间宫城已是全然乱套了。周静憶不顾混乱,只领着人直奔顺门。倒是与林渊的人马正好错开。因而,等林渊众人到达长街时,便只看到一地的死尸。身穿明黄色凤袍的皇后,被人一箭穿心射杀在地。苓容走上前去拔下箭来,见那箭的尾羽刻着一个周字。
“你料的果然不错,周家也是建达的人。”
苓容皱起了眉头。皇后已死便意味着计划失败。看来建达的人,马上就会进入宫城了。也说不定...此刻,他们便已经被迎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林渊,便飞身上马。两人不在耽搁,火速赶往建隆帝的寝宫。
与此同时,周静憶也用贵妃的令牌打开了顺门,将建达的队伍放了进来。
“三皇子还是快些吧!我虽已杀了皇后,但对方也像觉察到什么。可能已经从景门进了宫城!”
建达看着眼前与周婧函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倒是十分的赏识。他用手中马鞭抬起了周静憶的脸,对她说道。
“若此事成了,周家由你做主。”
周静憶羞红了脸,倒似仰望了英雄一般。带着些小女儿姿态,看着他带人走远。
因林渊命令下的及时,到底还是比建达多争取了些时间。此刻,便先一步到了建隆帝的寝宫。
如今,这个昔日天兴朝最尊贵的地方,正是门扉大开。宫中伺候的人最是精明,自长街之事一起。倒是人人都知晓,这里便事是非的中心。故而全跑了个干净。
唯留建隆帝一人躺在床上,仍是人事不知的状态。林渊看着眼前这个,面露死灰之气的男人。心中便觉五内焚烧。他手握着兵刃,很想就这么一刀斩下。报了他方家满门的仇怨。但到底还不是时候。只忍下了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