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灵珊拿着手中的弓箭,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见她吃力地拉开弓弦,林平之忙道:“弓不能空放,容易损伤弓片。你没有搭箭,拉开弦后一定要慢慢放回去。”
岳不群见女儿玩弓箭,皱了皱眉头,想呵斥她别玩物丧志。转念一想,福威镖局的弓箭威力也十分可观,冲儿和灵珊若能多学一门武艺也不错。他便不再多说。
令狐冲也拉了拉手中的弓,问道:“林师弟,我手中的弓是几力弓?我要用上内力才能全部拉开呢。”
“八力。”
岳灵珊问:“我的弓呢?”
“四力。”
岳灵珊瘪瘪嘴:“为什么我的弓比你们的弱了那么多?”
令狐冲把自己的弓递给了岳灵珊:“你试试这个。”
岳灵珊用力拉了拉,弓弦纹丝不动。她使出内力来,也才拉开了一点点,只好讪讪地把弓还给了令狐冲。
她又道:“林师弟,这弓箭射出去,威力与暗器相比,谁更强?”
林平之道:“弓箭的射程比暗器远多了。我手中这八力弓,可以射到一百多步远。而暗器,即使是一流好手投掷,也只能射出几十步。不过,暗器的优势是比弓箭更灵活一些。
“我们镖局攻打青龙帮山寨的时候,几十个弓箭手,就能压得他们两个一流好手不敢出头。”
岳灵珊笑道:“你们这是以多打少了。”
林平之道:“对付那些作恶多端的贼寇,可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
岳灵珊道:“那你现在就教我们怎么射箭吧!”
“我们在船上,箭射出去就捡不回来了。我先教你们拉弓吧。”
于是,在乘船的这几天里,林平之教导令狐冲、岳灵珊二人拉弓的姿势和使力的技巧。
空余的时间里,林平之时常在船舱里打坐练功,或在甲板上打拳练剑。
岳不群夫妇看见了,对林平之愈发满意。他们也时不时提醒令狐冲、岳灵珊二人不要松懈。
这日,林平之在甲板上练玄真剑法。玄真剑法一共有四十九招,每一招又有七种不同变化。他从头到尾把四十九招都使了一遍。
令狐冲在一旁看了,便问:“林师弟这门剑法叫什么?我看此剑法十分精微奥妙,有的招式还与我们华山剑法路数相似。”
林平之道:“这叫《玄真剑法》,是我曾祖找来的一门道家剑术。”
令狐冲道:“是了,我华山派创派祖师就是一名道士呢。”
林平之笑道:“说不定这两门剑法有什么渊源呢。”
华山祖师可是全真七子之一。
接着,林平之又把各个剑招打乱,随意衔接,有的剑招只用了一半,随即又串连到另一个剑招上。
令狐冲于剑术上极有天赋,已经跟岳不群学过许多不同的剑法。他看出林平之在打乱剑招,但招式衔接却十分自然流畅,不由大感惊异。
他从来不敢如此用剑,一招一式都要按套路来练,但凡出错,师父就会呵斥责骂。
令狐冲往师父师娘脸上看去,却见他们都在十分专注地看林师弟练剑,师娘脸上甚至显出赞赏的神色。
真是奇怪,师父居然不责骂林师弟。
等林平之停下休息,令狐冲忍不住问道:“林师弟,你刚才把剑招都打乱了,招式却十分顺畅,不知是什么练法?”
林平之道:“剑招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总是按照套路来,剑招就很容易被高手破去。我把剑招都练娴熟后,便不再拘泥于招式套路,不同招式皆可任意串连,灵活变通。”
令狐冲若有所思,道:“我也来试试。”
说罢,正要拔出长剑,却又停住,朝师父问道:“师父,我可以这么练剑吗?”
岳不群道:“自然可以。你林师弟这种用剑方法十分高明。”
令狐冲提起长剑,施展起了华山剑法,“青山隐隐”“钟鼓齐鸣”“苍松迎客”“白虹贯日”……
他的招式也都是随意转接。使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似乎衔接不下去了。
林平之道:“剑招衔接若不顺畅,可以别出心裁,随手创个一招半式,把它前后串连起来;也可以把剑招截去一招半式。顺其自然便是。”
令狐冲登时醒悟,继续往下练,一招一式,轻轻巧巧,转折之际,天衣无缝。一直施展了四五十招,使到“无边落木”收剑,令狐冲只觉得心下甚是舒畅。
岳不群和宁中则看了也微笑点头。
林平之道:“你后面就转接得顺畅多了,可还有些斧凿痕迹,得多加练习。记住八个字,‘行云流水,任意所至’。”
令狐冲长剑下垂,对林平之行了一礼,说道:“谢林师弟指点。”
林平之忙还礼道:“我以后也有许多需要大师兄指点的地方,我们多切磋交流即可。”
令狐冲道:“师父、师娘都说你剑法高妙,我今日算是见着了。”
说完,令狐冲又叹了一口气:“不太妙啊,师兄我在华山弟子中剑法第一的位置不保了。改天我请你喝酒,得让你看看我酒量的厉害。”
林平之哈哈大笑起来。
岳灵珊道:“我也要这么练一练,林师弟,你教我。”
宁中则道:“灵珊,你还不许这么练。你华山剑法才学会不久,还不够娴熟呢。”
岳灵珊闷闷不乐地转到一边,令狐冲忙跑过去安慰他。
江船沿着汉水向北进发。到得襄阳,林平之从襄阳分店里取来五匹马。然后五人就骑马改行陆路,直到西安。把马匹归还给西安分局,再步行前往华阴。
到了华山脚下,林平之仰头望去,灰白色的巨石崖壁,透露着一股刚毅、凛冽之气。
五人沿着险峻的山道,一路登上山来,华山派其余二十多名弟子都到金锁关来迎接,拜见师父。
林平之见这些弟子年纪大的已过四旬,年幼的不过十四五岁,其中有六名女弟子,一见到岳灵珊,便都咭咭咯咯的说个不休。令狐冲替林平之一一引见。
其中最引林平之注意的,是那位年纪四十多岁,看上去却有些苍老的劳德诺。他是嵩山派的卧底。以后要多留意他行踪,找到证据就跟师父揭发。
林平之恭恭敬敬地称呼劳德诺为二师兄。
见礼过后,他们继续前行。但见周围山势险峻,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在西峰莲华峰脚下有一处平地上,四五座粉墙大屋依着山坡或高或低的构筑。
一行人走进岳不群所居的“有所不为轩”中。
宁中则道:“德诺,你去安排香烛,让林师弟参拜本派列代祖师的灵位。”
劳德诺应道:“是!”
片刻间安排已毕,岳不群引着众人来到后堂。林平之见梁间一块匾上写着“以气御剑”四个大字,堂上布置肃穆,两壁悬着一柄柄陈旧黝黑的长剑。
岳不群在香案前跪下磕了四个头,朝祖师祷祝,祈求祖宗庇佑林平之用功向学,洁身自爱,恪守门规。
林平之听了,忙恭恭敬敬跟着跪下。
岳不群站起身来,严肃地训诫林平之,要求他恪守门规,爱惜师门清誉。
接着,由令狐冲背诵本派门规给林平之听。
令狐冲道:“林师弟,你听好了。本派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
“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
“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
“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
“五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
“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
“七戒滥交匪类,勾结妖邪。
“这是华山七戒,本门弟子,一体遵行。”
林平之道:“是,小弟谨记大师哥所揭示的华山七戒,努力遵行,不敢违犯。”
岳不群微笑道:“平之,你虽是外门弟子,不能时常待山上,但也须好好遵行这七戒,时时记得仁义为先,做个正人君子。若能如此,师父师娘就欢喜得很了。”
林平之道:“是!”又向师父师娘叩头,向众师兄师姊跪拜行礼。
自此,林平之正式成为华山派的一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