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石无奈,只好又盘膝坐到桌上,按照昨日之法吐纳练气。
这一次倒是很快便入了静,等再睁开眼睛,天色已近黄昏。
那道人又将那坛桂花酿喝了个干净,醉倒在地。
刘远石喊他起身,他眯着眼,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内功......内功修行不可贪快。一心求进,只会走火入魔。今日里莫要再练了,好好睡觉便罢。”
说完翻了个身,再也唤不醒了。
刘远石只好将前日从废墟里拽出来的被褥铺到了木三卧室的炕上,把老道背到炕上睡下。
这才到灶下简单地吃了口饭,眼看天黑了,依照老道嘱咐,没有再练气,直接在堂前拼了桌子睡了。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便听见那道人在耳边大喊:
“小子!你还不起床吗?”
惊得刘远石一个激灵,连忙起身问道:
“前辈,出了什么事?”
老道凑到面前,眨了眨眼:
“你那桂花酿是不是还有一坛?”
刘远石见是为了这事儿,呼了口气,揉了揉眼睛:
“哦哦,是,还有一坛。”
老道指了指窗外,笑嘻嘻地说道:
“嘿嘿,天已经大亮啦,将酒取来吃吧。”
刘远石无奈,只能起身,如昨日一般,淘米煮饭,将最后一坛桂花酿启了封。
那道人却不似前两日一般急切,将酒倒在碗中嗅了又嗅,叹了口气:
“唉!你家木掌柜不知所踪,这一坛喝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遇到如此佳酿啦......”
言罢,浅浅地尝了一口。
刘远石也被他引得一阵感慨,跟木三学徒多年,过从甚密。如今他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见。默默与老道吃了饭,收拾停当,又坐到桌上练气。
前两日入静之后便如睡死了一般,周遭的事情一概不知。
今日却有所不同,虽然闭着眼目不视物,可那道人饮酒、吃蚕豆的声音却听得真真切切。只是这些声音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与自己毫不相干,丝毫扰不到自己吐纳行气。
直至傍晚时分,终于觉得心中一阵烦乱,长长地吐了口气,睁开了眼睛,对老道笑了笑:
“前辈,您今日喝得可没前两日痛快。”
那道人确是吃的缓了,一坛酒尚未喝完,却也熏熏然面色微红,打了个酒嗝说道:
“是啊,是啊,只剩下这一坛,需得细细品尝。”
刘远石一边从桌上挪下来,一边说道:
“前辈,今日练气不知为何能听到声响了,只是虽然听得真切,却又好像很远......是不是哪里练错了?”
那老道一惊,放下酒碗,站起身盯着刘远石看了又看,两眼烁烁放光,看得刘远石很不自在:
“呃......若有哪里错了,还望前辈指点。”
老道颤声道:
“没有错,没有错......你这么快便能一神守内,一神游外,实在是难得,实在是难得......”
一句说罢,眼中的光芒忽地沉寂了下去,不住地摇头:
“这般资质,可惜啦......可惜啦......来来来,瞧瞧你的伤如何了?”
刘远石闻听,又解开了衣服向伤处望去。
经过这两天,红肿已经全消,只留下一个淡淡的掌印。
老道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坐回了凳子上,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又叹了口气,正色对刘远石说道:
“小子,你听好了,我教你的吐纳练气之法,万不可授予他人。就算是至亲好友也尽皆不可!”
刘远石连连点头。那道人缓缓续道:
“你进境很快,想必过不了多少时日,这入门的心法便会修炼到瓶颈。到那时万万不可强行运功求进!不然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经脉寸断!此乃性命攸关之大事,切记切记!”
刘远石问道:
“这......如何算到了瓶颈?”
老道向他招了招手,让他凑近了些说道:
“待你练气后,感觉这里......这里......”
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在刘远石身上指点起来。
先是从丹田处一路沿着任脉指到了目框下,又让刘远石转过身,在脊柱处自下而上,沿着督脉点到了风府穴,随即上行巅顶,顺着前额下行到鼻柱。点出了数十个穴道,这才停手道:
“这些地方有些肿胀,气息不很顺畅之时,那便是瓶颈。到时候切不可用真气硬冲,行岔了气神仙难救。”
刘远石对穴位一窍不通,不知老道所指之处乃是任督二脉,只觉得这些地方都是自家刀法中紧要防护的,也不难记。当下点了点头:
“我记下了,多谢前辈。”
老道点了点头,伸手提起酒坛,仰起脖子,咕噜噜地一阵痛饮,终于将酒吃得尽了。
把酒坛往桌上一墩,抹了抹胡须,意犹未尽地赞了一句:
“好桂花酿!”
赞罢,伸手拿起一旁的皮帽,往头上一扣,拽过棉布围巾来,一边往脖子上缠一边说道:
“我这便走了,嘿嘿......你自己保重吧。”
说完便往店门走去。
刘远石见他说走就走,心中不舍,连忙跟了上去:
“前辈,这眼看天黑了,不如休息一下,明日再走?”
老道头也不回,只说了声:
“等不得了,为这桂花酿已经迟了几日,不知还赶不赶得上......”
脚下不停,掀门帘出了房门。
刘远石不知他要赶去何处,只能几步追了出去。见那老道好快的身法,已经走出七八步远,连忙喊了声:
“前辈要去哪里?我送送前辈!”
老道也不回话,只顾赶路。
刘远石见状,疾步追了过去。
说来也怪,那道人动作慢慢悠悠,步幅也不见如何频密,刘远石提着一口气大步疾奔,却怎么也追不上他。追了一里多地,离他越来越远,终于见那道士身影消失在了薄暮之中......
刘远石心中一阵怅然,在雪地中喘了一阵粗气,悻悻地返回了店中。
......
村中又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人。
白日里去老屋的废墟中翻找刀法线索,黄昏时分回老店练气,日子倒是过的飞快。
一晃儿又过了五天。那废墟已经来回找了几遍,没有寻到一点儿与刀法有关的线索,后腰上的掌印却已经完全散尽了。
第五日午时,天上飘起雪来,到了下午,雪花已如鹅毛一般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