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杀一阵,面前尸身已经堆积如山,血水将鞋子、衣服都浸得透了,金兵却好像源源不断,一波接着一波地涌将上来,不知何时才能杀出一片生天。
眼见又有三个金兵,手持长矛,结成一排朝着耶律留哥刺来,刘远石纵身挡在马前,手中辽刀一挥!“咔嚓”一声,三条长矛应声而断。
可惜那口辽刀砍杀了这么多金兵后,刀刃都劈了,砍断这几杆长矛后再也承受不住,“啪”地一声断成了两截。
他的功夫全在刀上,如今兵刃一断,顿时一惊。见大批金兵涌了过来,不由得一阵慌乱。
正没了方寸,忽听有人大喊了一声:
“石头哥!接刀!”
却是胡常亮的声音!刘远石侧头一看,只见他也杀得浑身是血,染得面目都看不清楚,若非这一声“石头哥”还真认不出来。
此时他正从地上挑起一柄金兵的钢刀,朝着刘远石甩了过来。刘远石接了这口救命的兵刃,终于心中一宽,挥手斩杀了一名金兵。
兄弟二人聚到一处,两口刀上下翻飞,将冲上来的金兵又逼退了。
金兵数倍于辽兵,武备军器又强,此时辽军虽然仗着士气高昂,与他们杀得难解难分,但是再打下去,难免落败。
正当此时,辽军背后的山谷中传来了一阵号角声!一队骑兵高举大旗,飞驰而出。
正是那一千蒙古骑兵!
只见这一队人马如尖刀一般,直冲金阵,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金人阵中大呼起来:蒙古人来啦!蒙古人来啦!
刚刚还战意正酣的大军,竟然被这一千蒙古骑兵惊得如鸟兽般惶惶而散!
大军溃败,犹如长堤决口,数十万人似潮水般退去,自相踩踏,死伤无数。辽军乘势追击,一连追了足有三四十里,直至日落西山,方才收兵。一仗下来,辽军俘获金军辎重无数,大获全胜。
夕阳的余晖倾泻在战场之上,映照着漫山遍野的尸身,断臂残肢随处可见,白雪被鲜血染红,冻成了冰碴,显得炫目而又惨烈。尸山血海中,伤兵遍地,只顾哀嚎。
果真是应了那句“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
各营将士开始重整部队,清点人数,打扫战场。萧彦奇也开始聚拢虎卫营人马。刚刚混战,不知他杀向了何处,如今也是满身鲜血。
刘远石一见,连声问道:
“萧统领,你没事吧?”
萧彦奇笑了笑:
“我没事,你们二人也没事吧?”
胡常亮很是兴奋,连声答道:
“没事,没事,我杀了二十七个金兵,好不痛快!”
刘远石也答道:
“没事,幸亏亮子相救,不然怕是命都没了。”
胡常亮闻听,嘿嘿地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看刘远石手中钢刀。
“石头哥,你到底杀了多少金兵啊?这口刀也砍废了......”
刘远石这才一看,果如胡常亮所说,那口金人的战刀也砍得卷了刃,用不得了。看着满地的尸身,只摇了摇头,讪讪地朝着胡常亮笑了笑。
萧彦奇见二人平安,心中甚是欢喜:
“没事就好,走,随我去见元帅。”
说罢,带着人马跟上了耶律留哥。随着耶律留哥一路巡查。
行至金营中军处,只见营门口兵器架上明晃晃地架着三口鬼头刀。阳光下烁烁放光,不似凡品。
耶律留哥翻身下马,走到兵器架前,伸手摘了一柄,在手中掂了掂,回头问道:
“萧统领,你是使刀的行家,可知这三口刀在金营中作何用处?”
萧彦奇走上前看了看,只见那刀精钢所铸,刀身宽大,袤方背厚。足金打造的桃形鐔护手。刀柄上也非寻常的盔首,而是雕了一只獬豸猛兽,柄后垂着长长的红绸穗。
——端的是口上好的宝刀。
当即拱手答道:
“这刀柄上雕着獬豸猛兽,传说此兽能辨是非曲直、识善恶忠奸,有神羊之称。臣猜测这三口刀乃是金人执法之器,军中刽子手行斩首之刑所用。”
耶律留哥点了点头,向诸人看了看,大声喊道:
“今天我虎卫营哪位将军杀敌最多?”
诸人先是愣了一愣,把目光都投向了刘远石,胡常亮,萧彦奇三人。终于有人带头喊了一声:
“刘远石!”
一有人带头,诸人都跟着喊了起来。
刘远石见状,顿时不知所措,看了看萧彦奇,又看了看耶律留哥。
耶律留哥待诸人喊罢,声音渐熄,这才朗声道:
“刘远石,今天你杀了多少金兵?”
刘远石手足无措,支吾道:
“呃......我......我记不得了......”
耶律留哥哈哈大笑:
“自古宝刀赠英雄,你们说,今天刘将军当不当得起英雄二字?!”
军中诸人齐声喊道:
“当得起!”“当得起!”
耶律留哥点了点头,将那口鬼头刀一横,递到了刘远石面前。
刘远石连忙跪倒,双手将刀擎了。这才站起身,只觉得手中这口刀与自家的破风刀重量相近,想必更为趁手。
耶律留哥回身又从架上取了一口刀来,大声喊道:
“这第二口宝刀,当赠与哪位呢?”
诸人齐喊:
“胡常亮!胡常亮!”
只听耶律留哥说道:
“不错!胡将军今天斩杀金兵二十余人,以一当百!可谓军中猛虎!”
胡常亮闻听,连忙走到耶律留哥面前,跪接了宝刀,大声说道:
“谢元帅。”
随即站起身,转身对着诸人,将那口鬼头刀高高举起,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耶律留哥点了点头,将最后一把刀取了下来,喊了声:
“萧统领!”
萧彦奇几步走上前,单膝跪倒。只听耶律留哥大声说道:
“萧统领今天杀敌无数,又举荐了刘远石,胡常亮两员勇将,这最后一口刀,自当给他!”
萧彦奇虽然少言寡语,但在虎卫营中威望却高,众人见第三口刀给了他,立时也欢呼起来。萧彦奇低头称谢,将刀接了过来。
耶律留哥哈哈大笑,率诸人进了金营中军大帐,打起聚将鼓,整肃大军。
此战收获颇丰,当夜里杀牛宰羊,犒赏三军。营中一片欢腾,连素来谨慎的萧彦奇都喝了两碗烈酒。
大军在迪吉脑儿连着饮宴了三天,终于拔营起寨,兵发广宁府。
金人新败,已无力再战,一路上再无险阻。广宁府缺兵少将,耶律留哥大军一到,便开城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