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留哥笑了笑,点头道:
“小小年纪,竟然能和萧统领打得有来有回,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萧彦奇听到这里,将身一让,把身后刘远石闪了出来,对耶律留哥拱手道:
“元帅,这位刘远石兄弟乃是大辽第一刀的后人,刀法卓绝,比末将还更胜一筹。”
耶律留哥吃了一惊:
“大辽耶律冲的后人?!”
刘远石闻听,连忙单膝跪地:
“回元帅,是。”
耶律留哥上前一步,语气中颇有些急切:
“来来来,起来说话。”
伸手将刘远石扶了起来,又打量了一番,叹道:
“嗯,果然是一表人才。英雄有后,真是天佑我大辽......你现居何职?”
萧彦奇答道:
“元帅,刘远石刚刚入营,还未安排......”
耶律留哥点了点头,伸手召唤文书:
“文书过来!刘远石精通刀法,又是忠烈之后......便先接萧彦奇之前的职位,当个禁军刀斧都教头。若有战功,日后再行封赏。”
那文书一一记下了。
耶律留哥又低头思量了一下,对刘远石续道:
“这场仗打完,我再命人打一副大辽第一刀的金牌给你,教你重振祖上威名!”
说罢重重地在刘远石肩头拍了两下,仰天哈哈大笑。
刘远石心中却想:当都教头还勉强可以胜任,但让自己这便挂上“大辽第一刀”的名号,实在是名不副实,当即便要推辞。
萧彦奇在一旁瞧出端倪,伸手拽了他一把,上前一步对耶律留哥拱手道:
“元帅,这位胡常亮也刀法精熟,末将举荐他为虎卫营百夫长。”
耶律留哥点了点头:
“虎卫营的人,都由你调遣,谁做百夫长你自己便能做主。”
胡常亮闻听连忙跪了下来,口称:
“多谢元帅。”
看了看萧彦奇,又续道:
“多谢萧统领提拔。”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传令兵飞马入营,直奔到耶律留哥身前,翻身下马:
“元帅,按陈、孛都欢、阿鲁都罕将军已在中军外等候。”
耶律留哥面露喜色:
“总算是来了......”
转头对萧彦奇说道:
“大战在即,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全军出发,你们先去准备吧。”
言罢,对余下诸人说了句:
“走,随我去迎接。”
便在一众辽兵的簇拥下向中军大寨门口走去。刘远石三人不敢僭越,远远地跟在了众人身后。
还没走出大寨,便见一队人迎面走了进来,皆是蒙古人打扮。耶律留哥立时迎了上去,将他们接进了中军大帐,颜色甚是恭敬。
刘远石见他们进得帐去,这才低声问道:
“萧统领,咱们这军中怎么还有蒙古人?”
萧彦奇答道:
“元帅起兵时便与蒙古人结成了同盟。今日一战,蒙古人派了按陈、孛都欢、阿鲁都罕三位将军,带了一千蒙古铁骑来给我们助阵。”
胡常亮皱了皱眉:
“才一千人,能有什么用处?”
萧彦奇摇了摇头:
“金兵自野狐岭一战之后,畏蒙古人如虎狼。虽只一千骑,怕也会有不小的作用。”
刘远石却将信将疑,说了句:
“我倒觉得我契丹十万健儿定能取胜,不必依靠这区区一千蒙古铁骑。”
胡常亮闻听,也连连点头。
萧彦奇回头望了望中军大帐:
“这就看战事情况了......走吧,我们先去吃饭,这一开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
言罢,带着二人回营吃饭。
大战在即,军中杀了羊,烙了大饼,算是这段时间最好的一餐。将士们饱餐了一顿,便即开拔。
迪吉脑儿乃是一片平原,金、辽两军在此地列阵相对。
虎卫营卫戍中军,在一片小丘上驻防。远远望去,只见山下大军密密匝匝,旌旗招展,声势浩大。
远观金军,更是兵强马壮,枪明甲亮。阵列绵延数十里,人山旗海,朔风吹动宛如杨波起浪。
只听金人阵中一声号角声响起,前列左右一分,闪出一杆明黄色大纛旗来,旗下黄盖罗伞,一队金兵拥着个文官,骑着高头大马,缓步走到两军阵前。手中展开了一张卷轴,摇头晃脑地诵读了起来。
刘远石诸人距离甚远,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想必是战前檄文之类。
读不多时,辽营阵中“咻”地射出一箭,正中那文官面门,将他射落马下,护卫的金兵将伞盖一丢,四散而逃。
接着辽军营中三声炮响,战鼓声隆隆而起,杀声震天。斜刺里当先杀出一彪骑兵,为首那人一袭黑袍,胯下乌骓宝马,手持方天画戟,宛如旋风一般卷入金营之中。
正是耶律留哥的侄儿耶律安奴!
果然是一员勇将!人疾马快,铁戟挥舞,当者立毙。所率骑兵也各个勇武过人,一下子便将金兵阵营撕开了一道口子。借着这股势头,辽兵如潮水般向着金人阵营冲去。
大军涌动,气震山河。鼓声、炮声、喊杀声交织在一处,远远望去,只觉得阵前刀光剑影,宛如绞肉的机器一般,吞噬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刘远石看得惊心动魄,脚下的雪地仿佛都跟着颤动起来,顿觉自己就算刀法练得再强,放在这大军阵仗之中,也如水滴入海般渺小。
耶律留哥指挥若定,在山头上不断发令,山上令旗接连变换,只见一营一营的将士在这令旗的指挥下,填入这硕大的绞肉机器中。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染山河,两军打了个旗鼓相当,难分难解。
从清晨一直战到了过午时分,眼见着手中可调动的兵马越来越少,耶律留哥脸上也渐渐严肃了起来。再杀一阵,终于在马上抽出腰刀,大喊了一声:
“全军出击!”
诸人闻听,都知道到了这般时分,已是决胜的关键。小丘之上顿时杀声四起,耶律留哥一马当先,带着虎卫营将士冲了下去。
耶律留哥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袍,煞是显眼,一冲进阵中,便有大批金兵围了上来。
混乱之中,刘远石步步不离耶律留哥鞍前马后,一刀刀也不知斩杀了多少金兵,不多时便溅得浑身是血。
大军阵前,士卒们都杀红了眼,个个如中了疯魔一般,刀斧不避,寻常的受伤流血全然不知疼痛,更不会看你的招数虚实,只顾以命相搏......
到得此时,刘远石方知萧彦奇所言非虚。两军对垒,任你武功再高,花招再多,都不如简简单单一刀毙命来得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