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苏陵程先生回城退婚那年,身边跟着的是于家那位辈分最小的小侄女。
都说程先生温润有礼,从不喜沾染世俗。关于豪门风云,他从来都是置身事外。可那年身为苏陵最不爱笑的贵公子,他却破例将十四岁的于家姑娘带在了身边,小姑娘眉眼弯弯,梨涡凹陷,五官精致的似个小仙女。
那时,按着辈分她唤他“小叔”,而这一叫就是六年。
程先生年岁不大,辈分却是极高,未成年已是爷爷辈儿,在本该桀骜浪荡的年岁,他却像谆谆教导的长辈一样,正儿八经地交代道小丫头“小孩子不要早恋,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那六年,他宠着她,纵着她,任由她在自己身边为非作歹。
都说程先生把于家那小侄女当闺女养着,护着。
可无人知的是,亭台轩榭,锦绣裕园,江南濛的烟雨里,小姑娘却对“小叔叔”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后来,她弃了留海机会,转头回了苏陵,回了裕园。霸占了他身边最重要的位置。
他们走在一起是顺理成章,又有违祖辈留下的家训。毕竟他曾是她姑姑的娃娃亲,姑姑退婚,他才得了自由身。
小姑娘年纪刚到,婚事被家族抬到了明面上,她本想单枪匹马的拒了家族的安排,可那天,儒雅矜贵的男人却站在了她的身前为她挡掉了一切
无人之处,她曾问他怎么突然想要坦白。
苏陵,四月。
于辞下飞机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外面还飘着细雨,出了航站楼,在风中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到车。
将行李箱在后备箱放好,她才坐进了后座。
司机师傅语调温和地同她对了一遍目的地,确保无误后才缓缓启动了车子。
“姑娘你是程家人?”
行程走至一半,司机师傅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于辞愣了片刻,弯起眉眼笑了起来:“不是,我是于家人。”
司机一听,立马了然的点了点头,笑着连道了两声:“都一样,都一样。”
程、于两家在苏陵的名号还是响当当的,几乎无人不晓,他刚刚一看,目的地是杏园巷——程、于两家老宅的所在地,于是便猜了一猜。
两家虽不是祖上宗亲,但也是世代交好,程家经商世家,于家书香门第,两家除了姓氏不同,早就当一家子来处了。
于辞勾唇笑侃了句:“您怎么不猜我是来旅游的呢?”
苏陵地处江南,遍地都是温润古朴的小镇水乡。
每年三四月份前来游玩的旅客络绎不绝,杏园巷虽是程、于两家祖宅所在地,但也是苏陵有名的旅游景点。
司机乐呵一笑,顺着后视镜又瞧了一眼后座上的姑娘:“不像,瞧着就像那两家的人。”
人刚上车的时候他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于辞生得极为白净,淡眉皓齿,周正温婉,浑身透着一股子大家闺秀的文雅气,一袭纯黑暗纹旗袍,衬得她气质更是卓群。
整个苏陵这等模样与气质的女孩子,不多见,而能将子女培养出这等非凡气质来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两家子了。
司机又接着问:“你们这趟是回来修族谱的吧。”
前些日子就听闻了,程、于两家时隔二十年后再次一同重修族谱,一齐散播开来的还有另一条传闻。
程、于两家有大事发生。
苏陵习俗,族谱三十年一小修,六十年一大修,哪有半道儿就修的?
上次两家一块修谱还是二十年前迁祖籍去海州,那次虽说距离上一次修谱也没到三十年,但迁祖籍是个大事儿,把宗谱请出来祭拜祭拜也是情理之中。
这次忽然再次半道儿修谱,绝对是又有什么大事儿。
于辞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是。”
司机本还想再问些什么,可说话间已到了目的地,只得收了闲聊,将车停了下来,于辞道谢后便下了车。
清明时节,江南水乡杏花微雨,河流潺潺。
雕梁小筑,临水成街,在一派柳烟花雾的景致中更显水色娇媚。
于辞提着行李,撑着一把油纸伞,穿梭在一片粉墙黛瓦的黑白影画里。
三日前收到二叔的家书,让她清明务必回苏陵老宅,信里没有说原因,但看得出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于是她一刻没敢耽搁,提前三天回来了。
走至老宅门边,她停下了步子,站在那收伞,就听得院里传来婶婶们谈心的声音。
“哎?辞丫头这是还没回来?”
“没呢,应该快到了,也不让人去接,也不知道几点的飞机。”回话的是于辞的二婶。
另一个婶子接着问:“谈朋友了没有?今年二十了吧?”
二婶又答:“没呢,还小,用她的话说还是个宝宝呢。”
紧接着院内传出一阵哄笑。
听到这,于辞也跟着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一时间玩心大起,刻意放轻步子,而后一下子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