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妪看完眼疾,便听见人群中有人大喊:“大夫救命!大夫救命!”
转过脸来一看,是一位年轻妇人怀里抱着个打着襁褓的婴孩满脸是泪地奔了过来。
人们自发地为那妇人让开了一条道路,玉婵接过那妇人手里的孩子一看,那襁褓中的婴孩儿不过六七个月大小,小小的一团蜷缩在母亲怀中,头向后仰,两眼上翻,四肢抽动,口里还不停地吐着白沫。
人们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小的孩子莫不是也得了羊角风?真是造孽呀造孽!”
人群中有一青衣老者眯着眼,一手捻动着一把花白的胡须,闻言止不住连连摇头。
“非也,非也。”
老者身旁的随从道:“先生,您看要不要救救那孩子,那母子两个瞧着怪可怜的。”
老者睁开眼望了眼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中间的小女娃,依旧是摇头。
“慌什么?且瞧瞧那丫头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玉婵将孩子侧抱在怀中,手背轻轻贴在那孩子的面颊上,有明显的高热症状。
略一思索便诊断出这不是人们口中的羊角风,而是父亲那本札记中提到的小儿高热惊风。
玉婵还从未替年纪这么小的患儿看过诊,耳畔是孩子母亲近乎失控的哀求。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玉婵攥紧了拳头,迫使自己定下心神,问那孩子的母亲:“多久前开始这样的?”
那年轻妇人胡乱抹着泪答道:“昨儿夜里突然啼哭不止,今早起就这样了,一直高烧不退,手脚不停地打颤,大夫,求求您救救他。”
玉婵点点头,又问:“此前可用过什么药不曾?”
妇人抽噎着道:“前儿染了风寒,看了大夫,开了方子喂了几回药,高烧本是退下去了,没想到……”
玉婵凝眸沉思片刻,取出银针,手握患儿左手中指,点刺中冲穴,直至放出里头污血,擦干净再刺,如此反复五次后,暗红的血液逐渐转为浅红,止住血,那孩子渐渐停止了抽搐。
却仍有高热症状,依旧昏迷不醒。
玉婵再以同样的法子点刺拇指少商穴,此穴位有清热利咽、开窍醒神之功效。最后再辅以其他几处穴位。
片刻后,那孩子竟睁开眼,微微转动着眼珠,视线在母亲和眼前这陌生女子间来回转动,嘴里发出了嘹亮的啼哭声。
妇人将孩子搂入怀中,几乎是喜极而泣,嘴里忙不迭地向玉婵道谢。
玉婵见那小儿除了方才那些急症,还兼有咽红、舌黄,咳嗽、流涕之症,应是外感风邪所致,开了贴适宜小儿服用的用于疏风散热的温和方剂。
不多时那小儿的父亲也赶来了,夫妇两个取了药对着这年轻的女大夫再次道谢,带着襁褓中的孩儿回去了。
挤在周围看热闹的街坊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可怜那孩子才那么大点就要遭那样的罪,得亏是遇到了邹大夫。”
“是啊,从前听人说陆家医馆来了位医术高超的小女娃,我还不信。这下亲眼见过了,算是心服口服了。”
“嗨,你懂什么?别看人家年纪小,人祖上三代都是开医馆的。在夔州很是有名,就咱们这处穷乡僻壤的消息闭塞才没多少人听说过。”
……
老者眯着眼,轻轻捻动胡须,喃喃自语道:“这丫头姓邹,祖上三代还是开医馆的,倒叫我想起一位故人。”
陆家医馆在长街上开了三日义诊,前来看诊的人一日比一日多。
玉婵见来的人这样多,又恐叫人白等,与陆思明商量,先由他将病人的症状与诉求一一记录在册,等到玉婵亲自替人看诊时,正好可以对症下药。
这样一来不但能省去中间一问一答需要花费的功夫,也省去了病患的等候时间,可以说是一方两便。
黄昏时分,玉婵送走前来看诊的最后一位病人,正在埋头整理医案,面前的光突然被人挡去,抬头一看,面前正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
还未开口,便听陆思明抢先道:“这位先生,今日义诊到此结束了。您若是想瞧病,明日八宝街,陆家医馆,请早。”
岂料那老者却好似充耳未闻,只一手捻动着花白的胡须,默不作声地含笑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娃。
陆东家有些自讨没趣地撇了撇嘴角,玉婵忍不住开口询问:“老先生有事?”
老者点头,终于开口道:“我看你这小女娃有几分慧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破例收你做我的徒弟,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玉婵眼角抽了抽:前有老夫人强收义女,后有老先生强收徒弟,她这是什么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