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
魏襄亲自带着人将整座庄子方圆十里都翻了个遍, 仍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就在他整个人几近崩溃时,有人将一封信送到了他手中。
信上写着子时三刻,青峰山上斑竹林见。
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里头潜藏着的阴谋, 他若赴约就等同于自投罗网, 可只要能换她安然无恙, 就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
当夜无月,阴云密布。
青峰山上斑竹林中, 一团熊熊烈焰之上有人用木柴架着一口烧沸了的油锅。
油锅之上半空中用绳索倒吊着一位年轻姑娘,黑袍老道士一手拽着绳索,一手握着根细细的长竹竿,姿态闲散地搅动着那锅不停冒着白泡的热油。
熊熊火光映照着那姑娘痛苦紧闭的双眼,以及她那张被火烤得赤红的面庞,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滴进底下的油锅里,时不时发出噼啪炸响。
魏襄的眼深深被眼前的场景刺痛,他生平从未有过此时这般令他心惊肉跳的体验,比上回亲眼看着那一箭刺入她的胸膛更叫他感到一阵灭顶般的晕眩。
他眼神阴鸷地盯着那古怪的黑袍老道士,强忍想要将他撕碎了按进油锅里炸一遍的冲动,咬着后槽牙同他交谈。
“你那座破楼是我炸的,冤有头债有主。有种……你放过她,我随你处置。”
黑袍老道士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疤痕遍布的狰狞面孔,面上肌肉抽动着盯着他。
“不不不,跟将你碎尸万段比起来,老朽觉得还是叫你亲眼看着心爱之人痛不欲生地死在你面前更叫我觉得畅快。”
说完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竹林中震荡,惊飞鸟雀,令人毛骨悚然。
魏襄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的怒意喷薄欲出。
“她若有事,我先擒了你将你刮了一层皮,再一刀一刀割了下油锅,叫你承受百倍千倍的痛苦。”
黑袍老道闻言却是不怒反笑:“我今日敢叫你来,便没想着活着走出这里,至于怎么死,死后如何又有什么分别呢?”
言罢又略略松了松手里的绳索,那绳索向下一寸,玉婵的面庞便离那油锅更近一寸。
魏襄惊出了一身冷汗,失声道:“住手!你要如何?我都听你的。”
黑袍老道士面上微微抽搐了一下,重新拽紧了绳索,不紧不慢地开口。
“很好,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你先跪下,我再考虑考虑。”
玉婵此时整个人难受得几近晕厥,残存的那一点意识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跪下”两个字,她急得直摇头,声若蚊蝇地哀求道:“别跪,别跪!”
耳畔传来一声闷响,是双膝触地的声音。
他试着继续跟老道士谈条件:“然后呢?”
黑袍老道冷哼一声,自袖中摸出一把刀刃雪亮的匕首朝他扔了过去。
“若是你敢往自己心窝处狠狠扎上那么一刀,我便相信你的诚意。”
玉婵再次摇头,她觉得心如刀绞,大颗大颗的眼泪随着脸颊无声滚落,想求他不要做傻事,喉咙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半个字也发不出。
老道士手里的绳索再次松了松,耳畔传来清晰的“嗤”的声响,那是刀刃扎进皮肉的声音,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黑袍老道大笑出声,电光石火间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划破夜空,一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垂头,双目死死盯着射进胸口的箭矢,整个人咚的一声狠狠砸向地面,而他手里的绳索亦随了他的动作极速下滑。
然而就在玉婵感觉到那滚滚的骇人热浪扑面而来时,一切戛然而止……
她被救了下来。
魏襄捅向自己胸口的那一刀也是下了狠手,刀尖上淬了毒,他伤得不轻。
放箭的人是太子萧胤手底下的人,救她的人是南烛。
他们被人救回去时,魏襄重伤昏迷,而她浑身皮肤也多处被热气灼伤。
他的情况很不好,胸口处血止住了,敷了药,缠着一圈厚厚的白布。
面色发青,唇色发白,掌心手背布满蛛网一般的红血丝,看样子是余毒未解。
老道士的毒很古怪,她不擅长解毒。
不过好在听说他们刻意留了那老道士一命,只要老道士不死,就一定能治好他。
贺大夫送来的药,他们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喂不进去。
她便一口一口渡给他,他咽下去一小半,另一半顺着嘴角溢出来。
她便向他们再要了一碗,再一口一口喝下去哺喂进他口中。
那药的味道很苦,可再苦也苦不过她此时心中那滋味。
这个傻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怎么能几次三番为了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她将脸贴着他的手心,颓然地坐在他床榻前的地面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门砰地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