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罪潜入宫中,便是为了找寻老儿的下落,请陛下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儿上饶她一命。”
皇帝撑着床榻起身,看着玉婵重重咳了两声,太子上前将一个靠枕垫到皇帝身后。
皇帝摆了摆手,依旧盯着面前这一老一小诧异道:“朕清楚记得,当年皇后病重,魏家老祖宗特意命人从夔州请来邹先生为皇后看病,岂料中途遭遇盗匪,跌落山崖。他们都说你死了……”
邹茂年忙解释道:“草民来京途中的确遭遇一群人追杀,坠落山崖,幸而遇到好心人搭救……”
皇帝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那你死里逃生后为何不回夔州与家人相聚?”
邹茂年闻言面上神色一暗:“草民当年遇到的那群人出手狠辣,招招毙命,并非冲着草民随身携带的财物而来,看起来不像是山匪,更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死士。草民不知那些人为何要对我这样一个略通岐黄的老头儿下杀手,唯恐归家只会给家人招致不幸,故而在外隐姓埋名十余年不敢与家人相认……”
第113章 皇后祭日
皇帝绷着脸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面色灰败地盯着案上灯盏,沉吟良久才开口道:“朕知晓了,朕会命太子着人保你一家平安无虞, 你们先下去吧。”
邹茂年感激涕零,重重朝皇帝磕了几个响头,拉着玉婵起身又忍不住再次确认:“那草民这孙女……”
皇帝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朕恕她无罪……”
祖孙二人再次向皇帝谢恩, 行至门前,玉婵突然返回皇帝身前扑通一声跪下。
“陛下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 民女斗胆想求陛下恩准民女再入寿康宫侍奉太后娘娘左右。”
邹茂年闻言眼皮子一抽, 轻咳了两声正要说些什么, 却见皇帝摆了摆手。
“罢了,念在你是个不忘旧情的朕便法外开恩,准了你这回。”
玉婵再次叩首谢恩,心满意足地同祖父一道退出了乾清宫。
殿门合上, 等到空旷的大殿之中再次只剩下这天家父子二人了。
皇帝微微侧头看向太子清瘦的面容,有些欲言又止。
太子红着眼在皇帝面前屈膝跪下:“今日儿臣擅自作主将徐邹二人带入宫,请父皇恕罪!”
皇帝摆了摆手, 撑着膝自肺腑之中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是朕失察,难为你当年小小年纪既要承受丧母之痛,又要遭人非议。你又何错之有?快先起来吧……”
太子以额触地, 朝皇帝重重磕头。
“杀母之仇,儿臣一刻不敢忘怀,请父皇惩治奸佞, 叫我母后在天之灵也好瞑目!”
皇帝浓眉紧锁, 心情复杂地垂目注视着伏地不起的太子, 眼底笼着一片捉摸不透的阴云。
良久才眼含泪光苦笑着点头:“杀母之仇自是不该忘,杀妻之仇又叫朕如何不恨?你母后自十六岁嫁入恒王府, 成为朕的发妻,为朕操持家务,诞育子嗣,朕为帝前四季常服皆由皇后一针一线亲手缝制。你母亲生性纯良,从不与人为恶,从不忍对人说一句重话。府中上下无不对其心悦诚服,感恩戴德。多年来,朕……每思及皇后生前音容笑貌何曾不是痛心疾首?”
太子两只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皇帝投在地面上的人影,抿唇不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皇帝抬手按了按额角,盯着案上的兽耳鎏金博山炉中缓缓升腾的轻烟,面色逐渐转为阴沉。
“朕自登基以来,苦高氏掣肘良久!高氏一脉,自恃是匡扶过两朝江山社稷的有功之臣,父子两人先后把持朝政多年。此次潭州一案查到关键处又断了线索,不用想也能猜到谁人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皇帝喘了口气,忽而拔高了声量。
“这群狂妄放肆的无君无父之徒,十年前敢毒害朕的皇后,十年后又再度将手伸向了朕的江山社稷,真当朕这个皇帝是个摆设……”
言罢忽而抬臂将案前的博山炉一把扫落,那炉子自太子脚边咕噜噜滚出去,香灰尘屑在空中飞舞。
太子忍不住掩唇重重咳嗽起来,良久才平复下来,抬眸,目光凝涩地注视着皇帝。
“以父皇之见,该当如何处置这帮目无君父的奸佞之徒?”
皇帝自床榻前起身,青灰道袍窸窸窣窣拂过光洁地面,赤足行至太子身侧,躬身朝他伸出一只手。
“眼下高家在朝中拥护者良多,若要连根拔起必会引来朝野震动。目前还不是动高家的时候,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皇帝拍了拍太子的手背,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他继续道:“太子可明白为父的苦心…”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不过一瞬便敛了情绪,借着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