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总是令人措手不及。
那段时间白若歆甚至怀疑过白日的太子与夜晚的丈夫是否是同一个人。
白日的太子温和恭谨,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夜里的他在褪去衣衫之后,露出骨子里的强硬放诞,烈焰一般,尽情燃烧着自己,也燃烧着她。
她有些担心他的身子,嘴里低声催促他快些,身体却严丝合缝缠着他的,舍不得打断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刻。
人在有情与无情,情深与情浅时的体验是截然不同的。
这夜他们消除了彼此间的隔阂,获得了身与心的前所未有的契合。
久旱干涸的泉眼终于得到了一场春雨的润泽,变得源源不断。
她的手脚都暖和了起来,下半夜两个人相拥而眠,都睡得极为安稳,没有再被梦魇所扰。
玉婵在太后宫中听说了那夜乾清宫发生的事,加之这两日她出宫为太后配药察觉到有好几个宫的守卫都换成了新面孔,心中有些惴惴。
正不知自己能为太子夫妇做些什么,有小内侍带着一个眼生的年轻太医入内给王太后请平安脉。
王太后这段时日对玉婵愈发倚重,将太医院的例行公事也只当作走个过场,随意敷衍过去罢了。
那年轻太医也似乎也长松了一口气,请完安后便匆匆退下了。
玉婵亲自将人送到门口,状似不经意般询问:“今日朱院判可是被什么事耽误了?”
年轻太医回头望了眼身后巡行的护卫,讳莫如深地朝她摆了摆手,拎着药箱逃也似的走了。
玉婵猜测此事并不简单,看那太医方才的态度,朱院判应是去了皇帝的乾清宫。
她回宫取了寿康宫令牌,借着外出配药的名头,去太医院门口等着朱院判回来。
等了一个多时辰,快到晌午时才见到朱院判在两个护卫的陪同下步履匆匆地回来了。
玉婵同他见礼,他朝玉婵使眼色。
两个人心照不宣,打着讨论太后病情的幌子,一前一后相继迈入了太医院的大门。
那两个护卫听他二人满口“肺气不宣”“阴虚火旺”云云听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疑有他,只远远地留意着二人动静。
玉婵提了笔开方子请朱院判指正,嘴里念着“熟地三钱、茯苓二钱、泽泻二钱……”,纸上写的却是:“可是陛下病情有变?”
朱院判眼皮子一跳,嘴里答的虽是:“不对不对,根据寿康宫娘娘病情,应加上黄芪五钱,知母六钱……”,纸上写着:“多管闲事,死路一条。”
玉婵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笔蘸了墨继续在纸上写:“装聋作哑,后患无穷。”
老头儿气得吹胡子瞪眼,玉婵视若无睹。
想到上回自他袖中抖落的药丸,回去后她越想越觉得蹊跷,后来问桂嬷嬷,得知皇帝笃信张天师,有常年服食丹药的习惯,忍不住加上一句:“上回您抢回去那药是陛下的?那药有问题?”
老头儿看着字上落下的一行秀丽的簪花小楷,感觉到后脖颈一凉,好似断头刀架在了项上,慌里慌张一掌掀翻了砚台,纸上字迹悉数化作一团污渍。
佯装恼怒道:“你才学了几日的医术也敢跟老夫叫板?出去出去,太医院不欢迎你这样的狂悖之徒。”
玉婵就这样被朱院判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了,自知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便也未做过多纠缠。
看老头儿方才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怕是不幸为她言中了。
在护卫的看守下一路心事重重地回了寿康宫,找到魏襄安插在寿康宫外的那名眼线,命他立刻设法将消息递出去。
自皇帝身体抱恙以来,两位院判便都住到了宫里的值房内,已经许久未曾归家了。
魏襄接到消息后当夜便一身黑衣悄悄潜入了朱院判的值房中,将睡得迷迷瞪瞪的老头儿从梦中摇醒,逼问他药丸一事的真相。
这夜轮到姚院判值夜,值房里唯有朱院判一人。
朱院判自然知晓这人前不着调的魏家五郎与他那位太子表哥的关系,深感大祸临头。
交代是死,不交代也是死,踌躇间听他提及十多年前端惠皇后案中被抄家流放,而后又一家惨死在流放途中的前院判,不由得毛骨悚然,赶紧交代了自己察觉出的蛛丝马迹。
“他们给陛下服食的丹药中含有分量不轻的朱砂与硫黄,这些东西适量入药的确有清热解毒、温阳补肾之功效,而加入了硫黄,朱砂的丹药服食后常令人感觉通体燥热,短时间内精神大作,若是超量则会……则会中毒,使人皮肤溃烂,甚至状似疯癫……”
玉婵上回闻到的古怪气味并非什么淫羊藿,实际上是硫黄腐坏后产生的。
魏襄眯了眯眼,抽出匕首抵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