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咬了一口,清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身下人吃痛, 却生生隐忍了下来, 还安抚性地拍着她的后背, 一边竭力放松身体, 好教她不要伤到自己。
待玄念的一侧肩膀变得血肉模糊之时, 巫九枫终于松了口, 呸的一声朝着隔壁吐了一口血唾沫。
“你这个混蛋!”
“是,我混蛋。”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先说说你混蛋在哪里?”
“……敢问娘子,混蛋之词何意?”
这声“娘子”方一出口, 玄念便心中一凛,觉得有称呼有些不妥。
可在过去的记忆中,娘子是他时常挂着嘴边的称呼。
甚至连更加亲热的称呼, 两人私下里也不是没有说过。
既然如此,那种怪异的生疏感和牙酸感又是从何而来?
他正在沉思, 伏在他胸口上同样沉默了一会儿的“珺华”竟也神情恍惚地开口:
“你刚刚叫我什么?”
“……珺华觉得我该叫你什么?”
……
过了一会儿,终于结束了争执的两人背对着在树下整理各自有些散乱的衣裳。
头顶梨花灿烂似雪,可玄念暂时却无心欣赏。
他轻轻拉下自己肩上的衣服,看到伤口之时俨然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向来温婉贤淑的妻子所留下的。
得快些上药,避免感染发炎才行。
想着如此,他正要回去,顺带询问“珺华”是否要与他一道,可话出口却变成了:
“我待会儿有事,今日可能不回来了,你夜里早些睡。”
隔了一小会儿,另一边的“珺华”忽然低低地嗯了一声,竟似就这么平和地接受了。
玄念心中违和感更重,可当他想起了一些事后,便叹了一口气,也不愿再与“珺华”多说,只道:
“我先送你回房吧。”
待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房间后,玄念便要离开。
“珺华”走到门口送他,表情乖顺,像是完全恢复到了往日里的样子,还关切地问他外面冷要不要加上一件衣服。
玄念:“……不了,谢谢。”
可出于心头隐隐的寒意,他临行前却又忍不住回头叮嘱她:
“你在家中莫要生事。”
“珺华”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夫君,我什么时候在家中生事了?”
玄念一默,随后笑了笑,道了一句也是。
等“裴鹤亭”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巫九枫忽然冷下了面孔。
她啪地砸上了门,在屋内低头走了几圈后,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回到了屋中的梳妆台前坐下。
镜子里映照出一张已然韶华不再的面容——
“等等,我哪里老了?”巫九枫拿着铜镜上下看着,边点评道:
“明明是青春正当年好不好!”
可随即,从身体内涌来的哀怨情绪席卷了她的全身,一幕幕的场景在她眼前浮现:
有她在对镜梳妆之时无意中发现鬓角生出白发,有发觉自己皮肤越来越松弛、嘴角的纹路越来越明显,有衣服的尺码越改越大,还有看到那些远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女孩子接近到裴鹤亭身边时心酸难以自抑……
世人皆道男才女貌,她每过一日,都惊觉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又少了一日。
最可怕的是,在她日渐衰老的同时,她的夫君却依旧神采英拔,俊雅雍容。
时光好似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太大的烙印,反而给他增加了不少醇酒般的厚重。
“好吧,我好像是有些老了。”巫九枫有些头晕脑胀地服了软,待胸中的情绪稍平,她便扬手将手中的铜镜扔到敞开的窗外:
“那有些东西就不应该出现了。”
她叫来外面的侍女替她梳妆。
侍女的手极巧,不过一会儿就为她修饰了妆容,眉眼间依稀有了些过去的影子。
巫九枫没有细看,她现在的心神全都在她即将要做的那件事上了。
从梳妆台前站起后,她问了遍时间,自言自语:
“也是时候了。”
到了她该出门捉奸的时候了。
……
玄念在前往自己此行目的地的过程中,脑海中总时不时回想起自己离开家门时妻子倚着门框看着自己远去的寥落神情。
他心神不宁,悔意和愧疚接踵而来。
可是……
他背靠在马车的车厢上,回忆着自己借着方才的接触获知的心声,长长叹息了一声。
成婚七年,他从未发现,他的枕边人竟会如此的恐怖。
……
裴鹤亭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妻子越来越陌生的?
具体的时间不好说,但若是给一切寻一个开始,却得从一件不是多么重要的小事说起。
四年前,他们又一次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