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贼并非她所派,那会是谁呢?
不,这女人的话不能信。就是她派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气冲冲地坐了许久,逐渐安静的夜,平稳规律的呼吸声轻轻浅浅,像午夜清风。
谢衡难以置信,她刚刚还一副要跟他大吵一架的样子,转眼就睡了?
关键是,身为细作,不该防着点任务对象吗?
他在这,她居然睡得着,还睡得这么快。
柏萱当然睡得着,她其实不是很在意谢衡在床上。该来的躲不了,而且,谢衡压根没有睡她的想法,反而一副怕被她睡了的样子,慌什么。
来到这样一个世界,她只想,尽可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些。
事实证明,她真的很能睡。
谢衡僵了好一会,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这张床,他太熟悉了。连着多日睡书房那张又小又硬的板床,他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白日里装模作样忍得辛苦,到了夜晚,痛觉仿佛被无限放大,这股难受劲让他格外想念这张床。
反正他是来睡床的,又不是睡床上的女人,不必为了她委屈自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清清浅浅的呼吸声,在寂静无人的夜里,自带催眠效果。谢衡胸口盘踞的那股怒气,也似云烟遇清风,缓缓消散。
与外面的天寒地冻不同,屋里很暖,被窝里更暖和。不得不说,相比书房,主屋确实适合睡觉,尤其是天冷的时候。
隔壁的女人睡得香甜,身体朝里,半张脸埋进被褥。
床上有两床被子,谢衡往外挪了挪,确定丁点儿没碰到隔壁,这才慢悠悠扯过属于他的那件被子盖在腿上。
这张床他睡了十八年,加上搬去书房的这几天都没睡好。身体反应比他心里情绪更真实,刚沾上枕头,便觉困意来袭。
他倒是不担心柏萱趁他睡着,半夜起来行刺。跟着太子做事,从小到大,他的一颗心就像悬在高空中,从未有真正放松的时刻。这也导致他夜里睡眠浅,警惕性很高,少有异动便能察觉。
何况,他刚才观察过,柏氏穿得单薄,身上没有藏凶器。至于房间,早在大虎送被子收拾房间时仔细搜了一遍。
没有致命武器和毒药,也没有……她与五皇子来往的证据。
暂且按兵不动吧,来日方长,他迟早能抓住她的把柄。
……
翌日,天地蒙上一层薄薄白霜,气温又下降了许多。
火房里,红杏红袖坐在灶台下烧火。这会就她们俩,红杏憋了一晚上的郁闷,再也忍不住,抱着红袖胳膊小声嘀咕:
“都说自古男人多薄情,依我所见,女人凉薄起来,完全不输男人。你昨晚非不跟我一起,没听到主屋里那动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咱小姐不仅薄情,还……”
红袖眼神一凛,淡淡问:
“还什么?”
红杏嘟起嘴,满脸嫌恶:
“她有脸做,我可没脸说。”
红袖沉下脸,压着声音呵斥:“放肆!你一个下人,背后妄议主子,被人听到了,立刻拖出去乱棍打死。”
她俩并非亲姐妹,但两人当初一同被买进柏府做丫鬟,自小一起长大,她了解红杏心底的小心思。从前红杏一直掩藏得很好,没想到进了谢府,胆子越发大了。她可知,这些话,一旦被人听到,会招来多大祸端。
“这不是没别人嘛,我也就跟你说说,反正你不会说出去。”红杏抱着红袖胳膊撒娇,她就是气不过,小姐表里不一。
还记得出嫁前一晚,小姐找到五皇子殿下,情真意切地表示自己即便嫁入谢家,心里也永远向着五皇子,愿为其谋大业。
一番感天动地的言论,似令向来冷酷淡漠的五皇子恻动,也让她信以为真。
可进谢府后的小姐,人前还可以说是伪装得好,人后呢?她看不到小姐半点不情愿,每天都过得异常舒心快乐,夜里更是玩得欢,早把同样信任她的五皇子抛诸脑外。
红袖观察着红杏的表情变化,心情不免沉重。
为人奴婢,夹缝中求生。背主的下人,她见过太多,下场无不凄惨。无论为自己还是为红杏,她都不希望她们中有谁会走上这条路。言语不免严厉了许多:
“你怎知我不会?”
撒娇不成,红杏脸色难堪,放下手臂不满抱怨:
“你还是我之前认识的红袖姐姐吗?自从来了谢府,你和小姐,都变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小姐她是不是忘了殿下,明明说过会帮殿下的,来了之后,却只顾自己享乐。”
冥顽不灵,红袖恨铁不成钢:
“我跟你的身契都在小姐手里,小姐才是我的主子,我自然一心向着小姐。你这么舍不得五殿下,当初就不该跟小姐嫁入谢家,直接跟他走多好。”
她和红杏不一样,不想做王公显贵通房,只待小姐以后能为自己谋个寻常人家正妻。
不管红杏能不能听进去,红袖仍然说了句真心话:
“世道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