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谢衡去了千音阁。
“感情的事情我不强求,但萱儿是你的正妻。最起码的体面,你得给她。”谢衡不愿多同房,那她也不送药了。他要和他那个爹一样,去外面找女人,她也管不住。可至少,别让家里的妻子难堪。
振振有词的声音令谢衡又有点儿烦躁,他从六岁被送进宫,除了与父亲相隔渐远外。同母亲,也一样没接触多少。
外面传他是把冷血无情的兵器,其实没错。他七岁开始挡在太子面前,杀了第一个人。之后一如所有人期盼的那样,十八岁不到,已经做了许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完的事。
他没有感情,和任何人都没有。
重活一世,想要换个活法,心里却始终空荡迷茫。
不想重蹈覆辙,也不知从何开始。
最后选择干脆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混吃等死,乐得逍遥自在。
他明白母亲误会了,若拒绝母亲,他得长篇大论地解释。
麻烦。
于是,柏萱第一次收到谢衡的邀请。
一同去千音阁看戏。
理由是‘礼尚往来’。
明白了,柏萱配合地去了,谁叫这是自己开的头。不过也没什么,看戏而已,就当是去看电影。
千音阁经营多年,早有了固定的客源,几乎日日座无虚席。
柏萱以前只在春晚晚会上看过戏曲京剧,初来此地,不免好奇地打量。
宽敞亮堂的厅堂占据了整个一楼的面积,红绸幕墙高高竖起,底下搭了很大的舞台。从二楼坠下来的丝带红绸填补了中间的空旷,彩带飘摇,气氛拉满。一旁的柱子房梁,还挂了图案各异,做工不俗的小灯笼。
谢衡订了上次的雅间,今日只有他和柏萱,没带下人。落座后,他自顾自倒茶。
寒冬腊月,吹了不少冷风,喉咙的酸涩疼痛蔓延至胸腔。柏萱只觉嘴巴好干,见谢衡居然还会倒水给她,心下惊奇,却还是保持最基本的礼貌。
“谢谢。”
“?”
谢衡乍一听到完全不符合他们关系和此时气场的两个字,慢慢撩起眼皮。
刚倒的热茶,雾气腾腾。稀碎朦胧中映着一张昳丽小脸,皮肤白皙,脸蛋粉嫩,双颊泛着微红。她垂眸喝水,细细柔软的睫毛轻轻眨动。
很小的陶瓷茶杯,她却双手捧着,小口小口抿着茶水。
但,这茶是他倒给自己喝的。
他面无表情,重新再倒一杯,还不忘回:
“不客气。”
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一杯暖茶下去,驱散了些寒意,手也不那么冰。
柏萱试着动两下,微微一笑。
跟他待在一个屋也能笑得出来?
不过,应该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楼下的好戏拉开帷幕,他俩的桌子就着窗户,又正好对着那戏台,视野极好。
第一场戏是很老的情感片场,才子佳人,虐恋情深戏码。剧情内容并不新颖,对柏萱来说,现场的演绎和相当专业的唱腔才是吸引她的点。
这是个悲剧。
被抛弃的小青梅在老家跳河,考上功名,取了富贵女的才子并未一路高升。失去了青梅后,他才幡然醒悟,自己心底有多在乎她。于是,他抑郁了,很快疾病缠身,也死了。
底下的看客中,女子心情激动,一曲终了,开始唏嘘青梅命苦,男子如何不该,要是早点明白心意多好。
大部分男看客,眼睛都盯着唱戏的花旦。
“不好看?”
就在这时,她对面的男人悠悠问道。声音毫无起伏,语气波澜不惊,完全没有被影响。
柏萱指着舞台上谢幕的那位花旦:“人挺好看的。”
她听不出这戏属于哪一类,只看见唱戏的角们化的妆并不如电视里那么浓,起码能模模糊糊看出本来的样貌。若真要形容,大概就是烟熏妆的既视感。
不仅好看,还添了些魅惑妖冶。
柏萱有些拿捏不准,便问他:
“这就散场了吗?”
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但谢衡突然就笑了。今日出门到现在,第一个笑容。有点愉悦,但是不多。那清幽深邃的眼底,藏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谢衡任由她打量,摇了下头,声音不急不缓:
“好戏才开场。”
柏萱哦了声,脖子有点酸,她便抬起双手抵在桌面,撑着下巴,眼帘轻垂,却猛地一跳。
与方才相比,这场戏可真是太猛了。
开场就是杀人,一刀切。脖子殷红,血流如注,哗啦啦像瀑布一样往外飙。虽是用夸张的表演,血包也是提前准备好的假血。可这视觉冲击,实在太强烈。
柏萱瞬间眯起眼睛,脸囧成一团。
这个切法和血流速度不匹配啊,喉咙正中间是气管,切开后人主要表现是呼吸困难,窘迫,窒息而死。要是飙血的话,得往旁边挪一点……唔!她在干什么?
柏萱猛地回神,她在看戏,不是看病!看戏!
这戏安排的是倒叙法,到后面柏萱才看明白,这是一出复仇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