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却没多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先吃饭,你记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跑路的力气。”
柏萱懂了,所以,江州他还是得去。
谢衡逃不掉,这条路,他必须走。
不走,何以得生?
……
淮安王府,亲信将宋君昌接到府中便退下去。
屋里泡好了茶,远远就闻到了浓郁的茶香味。
宋君昌上前,随意地坐在淮安王对面的位置,接过男子递来的茶杯,嫌弃地闻了闻:
“这就是皇叔最好的茶?”
淮安王比当今圣上小两岁,个子中等,近年发福严重,满脸横肉。常年流连于风月场所,那双眼睛早已浑浊不堪。他重重哼一声,下巴的赘肉跟着一颤:
“呵,太子殿下吃惯了宫里的好东西,看不上我这儿也正常。”
若是柏萱在这里,就会发现,往日到处发疯的太子殿下,在这位淮安王面前,谦逊有礼,客气有加,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
他抿了口茶,随即又怜悯般叹气道:
“皇叔误会了,我只是觉得,皇叔受委屈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连一壶像样的茶都煮不出来,皇叔却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实在不该。皇叔是时候回去享受你该有的荣华富贵。”
他说得直接,但是淮安王却并不觉得不妥。
这么多年,只有宋君昌来看过他几次。他的皇帝哥哥,早把他忘了,对他不闻不问。
当年也是,他要点兵权,他也是百般刁难。在圣上心底,他这个胞弟,还没那个荣安王重要。
他心里何止是委屈,更想念曾经的富贵。
淮安王也尝了口茶,入口苦涩,却远不及他这半生的苦楚。
“太子说到了我心坎里,咱们叔侄一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要做的事,我可以配合。但这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敢问殿下,圣上尚在,你有几分胜算?”
这是宋君昌早就预料到的问题,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京都那边,我都安排好了。这是太傅传来的消息,父皇近日龙体有恙,上朝到一半咳血而退。他亲自入宫看过,父皇如今药不离口,正在忙着和阎王做斗争。但是我猜,他斗不过,大限最多还有两个月。”
从现在准备,一个月内开始,回京路程一个月,时间刚刚好。
宋君昌的主力军其实在江州,但是从江州往回打,只有淮安和仓州两条路。仓州是老五的,他只能从淮安这边,所以早早同淮安王有了预谋。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淮安王眯了眯浑浊的眼:“你已经是太子,为何还会走到这一步?”
宋君昌撑着茶几,掀起阴冷眼皮,眼底敛着疯狂:
“太子当够了,想当别的了。皇叔不也是因为在这待够了,想换个地方待,才同我合作么?事已至此,其实理由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人人都说我是疯子,那么,我就疯给他们看。我还挺想知道,父皇看到我这样,会是什么反应?皇叔难道,不想一起看看?”
当然想,淮安王心底发狂。他的皇帝哥哥生来就比他尊贵,只因为比他大两岁,就得到了所有他想得到的东西。这辈子,顺风顺水,成了天底下最至高无上的君主。
他应该怎么也想不到,会栽在自己最看重的儿子身上。
淮安王搓了搓手,恨不得现在就打回去,看帝王垂落。
正好这时,有人进来。
这人估摸不知道他今天会见太子,刚走到门口,连门都没敢敲,就生了退意。
宋君昌眼尖地发现了人,大手一挥,豪爽地道:
“跑什么,我跟皇叔之间没有秘密,你有什么事,当着我的面说。”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小厮哪敢啊。他白着脸去看淮安王脸色,后者看到这人,就猜到是何事。
太子殿下比他玩得还花,没什么不能说的。
小厮这才开口:“启禀王爷,赵家娘子撞柱子了。”
淮安王心知,这是死了。
他无所谓地摆摆手,厌恶地道:
“晦气,把她陈塘。”
赵家娘子,死在了王府。
宋君昌和淮安王却是同款平静脸,他没主动说话,等淮安王自己圆场:
“唉,抓来玩玩的,哪想性子这么烈,让你看笑话了。”
宋君昌此刻十分接地气,道:
“俗话说,妻不如妾,妻不如偷。自己家的,哪有别人家的香。都是男人,我理解。”
淮安王这次是真笑了,他这侄子,在女人方面,不像他的皇帝哥哥,反而更像他。
他笑着笑着,突然又不笑了。想到女人,便想到了自己的隐痛。
拜圣上所赐,他当年与荣安王争权失败,两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