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苏少,我不该打你。”
实在是忍不住,桃小玖又补上一句:“我也不知道你那么不抗打,我当时出手只是为了自保。”
显然,后半句不是桃小玖的肺腑之言,他是料定自己打得过苏安才会动手。
桃小玖的自保之术从来不是还手,而是嘴上讨饶或者撒腿就跑。
纵然桃小玖没什么骨气,也不大把面子放在心上。
但此时此刻,他依旧觉得一口气憋在心间,不吐不痛快。
可是桃小玖依旧是隐忍的,因为苏安的哥哥正站在他的对面。
那是一个稍显冷漠的男人,一身单调乏味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面容俊美如冰雕,但却没有什么表情。
他站在那里很安静,并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就是会让人不由注意,觉得从他嘴里会说出毫无温度的话。
苏淮身边的苏安就不一样了,嚣张得似一张一目了然的纸。
面对桃小玖嘴上道歉,他显然不是那么满足。
所以苏安抬手,得意的笑着,他挥手想再给桃小玖一巴掌,却被一旁白禾捉住手腕。
白禾轻瞟了一眼桃小玖,见桃小玖全身神经乃至精神都处于一种蜷缩着的状态。
白禾是了解桃小玖的,其实桃小玖胆子不大。
而站在这宴会厅,桃小玖无所依仗,也不知下一步会被如何发落,畏惧也是应当。
是以,白禾笑晏晏的看向苏安:
“苏安,人我都给你带过来了。
我和他老师说只带他过来道个歉。
你这打一巴掌,我可是没法子交差。”
苏安好大的不服气:“白禾哥,他老师不就是温璟吗?没本事的老男人,有什么交不了差的。”
白禾表情沉了下去:“苏安,再怎么说也是老师,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苏淮也适时出声:“小安,歉已经到了,适可而止。”
见苏淮都这样说,苏安只得愤愤放手,但他依旧不忘贬损桃小玖:
“你这种人啊,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懂得这个世道是谁说的算。”
这句不知怎么惹到了桃小玖,今天还算乖顺的桃小玖猛然抬头。
他眸子很亮,像是枯黄草原上燃起一团烈火。
他向前一步,满是怒意的批判道:
“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
我清清白白的活着,虽然有很多小毛病,但我自认为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我这种人还轮不到你这种恃强凌弱、心思歹毒的人来批判。
你又和我说世道,这世道难道就对吗?”
苏安被桃小玖指责的一时有些发蒙,他脱口而出:
“世道就写在拂晓宗的卷轴里。
有本事你就翻翻看,你去看看你这样以上犯下我教训你对不对……”
桃小玖嗤笑:“拂晓宗的卷轴……”
还未等桃小玖说完,白禾冷声开口:
“桃小玖,天色不早了,该走了。”
桃小玖回神,对着白禾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苏安依旧在桃小玖背后嚷嚷:“你不许走。”
桃小玖侧首,阴阳怪气道:
“按照规矩,这宴会厅我是没资格待的。
道完歉也该走了。”
语毕,桃小玖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背影瘦削,身子孑孓。
像是个有骨气,却经不起风霜的少年人。
唯独他发髻小花,在漆黑夜色中招展。
有狐朋狗友过来安慰苏安:
“安安,那个桃小玖是没有资格留在这宴会厅,犯不上和他生气。”
“对啊,那种人哪里值得我们安安动怒。”
第37章 是夜
风华之地,依旧灯火通明的狂欢着。
而千里之遥的拂晓宗,依旧是一个一如往常的静夜。
一方热气腾腾的温泉,金芜安静缩在一角,泉水将他脸颊蒸得微微泛红。
纤薄白皙的背脊上挂着晶莹水珠。
金芜豁然起身,慢吞吞的擦干身上水渍,随即认认真真的穿着衣服。
依旧随着拂晓宗的规矩,长袍一层又一层的往身上套。
忽的,金芜听到声响,彼时衣服还没穿上,刚刚挂在肘间。
金芜回头去看,却见岑鹤川靠在柱子上,眼神晦暗的朝着自己这边打量。
心底莫名慌张,金芜赶紧将肘间的衣服往上拉。
岑鹤川却懒懒开口:“背上的水滴还没擦干净。”
金芜垂下眼睫,小声道:“谢谢,不碍事的。”
少倾,最外面套上一层绸缎黑衣,金芜仔细绑上腰封,护腕。
一身黑色劲装加身,金芜往常的怯懦消散了几分,隐隐带着一种压抑的破坏欲。
岑鹤川招呼着金芜:“走了,怎么样,敢吗?我记得大家都说你胆子小,怕人。”
金芜拿起破军,破军漆黑剑柄上系着一根黑色绸缎。
他解释道:“没关系,破军已经睡了好久,他迫不及待了。
而且临走时我找小紫借了绸带,我要太过怕人,把眼睛绑住就好。”
小紫说她畏光,于是以绸缎覆目。
小黑说他怕人,那么也可学之。
寂静长夜,无需安睡。
金芜与岑鹤川并肩而行,走过拂晓宗冗长的长街。
长街建有千年,长达三千米,据说走完就能静思记过,豁然开朗。
长街尽头是一古楼,名为拂晓楼。
拂晓楼藏有卷宗上万卷,记载着这数千年的“规矩礼法”,也可谓之“糟粕”。
长街走完,金芜并未静思己过,但也豁然开朗。
自己手上有剑,武道超群,那合着应当肆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