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军们所有殿阁搜查一番后,便返回前殿复命。
此刻妙正无声偏殿前,火焰终于被扑灭。
整个偏殿烧得只剩下个黑漆漆的框架摇摇欲坠,对火情颇有经验的护军正在里面不断翻检,这场火是意外还是人为都会有痕迹留下。
白胡子的明深和尚带着十多位僧众双手合十肃穆站立,随时等待着皇上的问询。
快半个时辰后,终于有护军从烧成堆的残渣中找到两只烧得焦干的老鼠。
“皇上,根据火场遗留的痕迹,微臣初步判断这场火是因老鼠掉进了油盏中打翻了烛火,四处逃窜中又携带了灯油,才导致火星四起。”护军统领将自己勘察的结论上报给皇上。
真是意外?皇上将目光转向了明深:
“此地真的老鼠甚多吗?”
明深人虽在佛门,但身处皇家寺院中随时需要来往应对,早已练就了玲珑心肠,今晚这事端看皇上怎么处理,若是定性为意外则皆大欢喜,若是再追查则一干僧人都难逃问责。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对众生心生怜悯,鼠类亦是众生。”
明深老和尚说得圆滑,皇上却听明白了,他历来信佛,佛家典故别说用香油喂养老鼠了,就是割肉喂鹰都认为是在普渡众生,再加上护军在月地明居并未发现异常,他了然道:
“如此,倒是一番因缘,等过了正月,朕会让内务府重新修葺偏殿。”
明深双手合十向皇上微微俯身:“阿弥陀佛,皇上功德无量,愿佛祖保佑我皇万寿无疆。”
等皇上带人离开后,明深和尚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一下子精光突冒:
“召集所有弟子,佛殿晚课。”
引见楼中,祺嫔看到夏冬春带着婢女进来时,瞳孔瞬间放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黎萦心中情绪更是翻腾得厉害,夏冬春怎会从月地云居中出来了?林兰呢?
而皇后则是笑得勉强,只招呼夏冬春坐下,剩下的一句不想多说。
至于兔子,几个小的早已撑不住,由乳母抱着睡得香甜,这样的情形下谁问谁就是棒槌。
在子时差一点时,皇上回来了。
元宵之火,早在定性为意外时,就被擅长恭维之人,说是火起南方,乃是朱雀降临之兆,真正起到辞旧迎新的意头。
于是,皇上心里最后的那点不舒服被抹平了,便让众臣工携家眷早早离开,至于重臣及亲贵则留在圆明园中歇息。
一时各有归宿。
引见楼后方山岗中一颗歪脖子树上有人悄然挣脱束缚,躬身隐入林中。
第二百零九章 后手
端妃又病了。
这次是真的犯病了。
过了上元节后,端妃身上开始提不起力气,最开始她以为是连续操劳两场宫宴所致。
可慢慢的,只觉头晕眼花,偶尔还会听到有人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人也开始不思饮食日渐消瘦,不到几日的功夫竟瘦得脱了相,后来又添了咳嗽之症,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原先还能行走站立的人彻底卧床不起,竟有了重病的趋势。
安陵容和周秉连换了几个药方,都不见半点起色。
想到元宵夜明明她已经扭住了局势,可黎萦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始终让她无法心安。
无端想到一种可能,她面色凝重的朝端妃询问:
“端姐姐,您好好想想,近日可有接触过什么异样的人或者物?”
端妃此时说话已经是一句三喘声如蚊讷:
“我知道你想说我是否是中毒了,我也曾动过这个念头,可我在宫闱多年,自认也是有过见识的,追查之下竟未曾见半点端倪。”
撑着说完几句话后,端妃竟虚弱得脱力躺在床上再难开口。
安陵容心中痛极,端妃的身子可是她花费了无数功夫调理回来的,此番竟不明遭遇暗算,如果她再找不出原因,不出三个月端妃将会油尽灯枯,耗尽气血而亡。
而这才是做局的高明之处,毕竟端妃曾缠绵病榻多年,当时病中症状与现今无二,而她这半年多来为了宫务劳心劳力,再度损耗心血旧病复也是可能的。
这番话是太医院其他人回禀皇上所用的推脱之词。
周秉看着一脸寒意的安陵容,提出了一个可能:“娘娘,微臣年轻时曾到云贵一带游历,曾见识过当地不少奇难杂症,他们并非因生病,而是中了蛊。”
中蛊之事安陵容也曾从她得到的那本医书上找过,可并未有跟端妃病症相符合,见周秉也有这样的想法,她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蛊之一事,听起来玄之又玄,但一切都有迹可循,《千金方》《庆历善治方》都有相应法子,端妃娘娘此症,极像微臣早年所见,如今所缺不过是究竟是何蛊虫而已。”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根本,不管是毒还是蛊,都得找到根源。
安陵容眉心紧蹙,不断思索除夕、元宵两场宫宴中的种种细节,想找到被她们忽略的点。
等等!一定得是这两个节点吗?她好像进入了一个误区,她们的防范一直在两场宫宴之上,可有心害人又怎会只挑这两个时间?
就像以前的富察贵人一般,皇后的手段可谓做得极尽迷惑,此番更是环环相扣。
蛊毒一物,有立即见效取人性命的,也有蛰伏起来只待它物催发的。
如果是选择蛰伏之蛊,就得从端妃日常的习性中下手了。
可延庆殿中端妃已经排查过,皆无问题。
那就得从外面找原因,景仁宫?不会,皇后现在手里有了杀器,断不会在自己地盘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