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倒是让皇上忆起了几分往昔,他修佛,柔则信的则是万物顺应天势的道家,曾经柔则也是这样与世无争超凡脱俗,与他谈佛论道诗词相合,除了两情相悦,柔则更多的是能契合他的灵魂。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夕生死分离,以后再无人能让他如此珍爱。
寻寻觅觅也不过是得一个甄嬛,偏偏倨傲孤高,弄得不欢而散。
此番再见,甄嬛倒是柔顺不少,看着不失可爱,只是若说无可替代,但也真不至于,只能当作另一种消遣罢了。
皇上神色间的细微变化,逃不过时刻关注着他的皇后。
看来要促成此事,还得下一番功夫。
法事过后,帝后相携前往偏殿稍作休息。
冲净元师自然得作陪,甄嬛带着手抄的经书沉默跟随其后。
见礼时,甄嬛稍犹豫了一下,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自称,臣妾、臣女、贫道好像都不对,只好说道:
“民女甄嬛,叩见皇上、皇后,万福金安,民女在观中三年,虔心抄写了此本《常清静经》,并早晚诵读万遍,愿皇上、皇后能得十方诸神庇护其身,祸福全消圆满自得。”
皇上还未曾开口,皇后倒是十分热情:
“难得你有心了,剪秋,将经书呈给皇上。”
对皇后的安排,皇上心中微微不虞,不过还是接过经书翻看起来,甄嬛的字写得极好,一手楷书写得颇有风骨,像极了她的人,看过几行后,皇上突然发问:
“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你在观中修行几年,且来说说,这是何意?”
果然,一切都按皇后说的发展,甄嬛按下心思,温声回答:
“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亦,民女所修不过是常观其心,外观其形罢了。”
这个回答让皇上神色莫测:“好一个观其心,观其形,只是人心总是充满欲壑牵绊,又何谈常清静?”
甄嬛愈发不敢表现出自己分毫想法,只能说得无欲无求,毕竟甄家见罪皇上,若她心怀怨恨,则是不受教化:
“三毒未清才六欲不空,民女此生只求能悟三者,惟见于空。”
这话终于得了皇上一句:“起来吧。”
这番简短的问答,并未能瞧出皇上心意,皇后就有意再试探几句:
“皇上与甄妹妹适才谈佛论道,臣妾没那个悟性,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一心只想不误了这春光才好。”
谁料,皇上只淡淡说了句:
“皇后,你心乱了,既是为纯元皇后过阴寿,就该恪守本心。”
当着甄嬛被皇上这样指责,皇后面色一白,不过还是分辨道:
“是臣妾思虑不周,不过,正是因为今日是姐姐冥寿,臣妾才有此建议,毕竟姐姐当年最喜当下。”
她这样急不可耐的态度,让皇上忽然心生反感,他不喜欢这样被安排:“朕今日出来已久,朝中还有事务,回吧。”
皇后的脸色变得更加窘迫了,但皇上心意已决,只好唯唯答应。
反倒是甄嬛,面上依然无悲无喜,彷佛之前一切从未发生过,实则她心里明白,皇后的安排太过仓促,另外时机不对,今日会面得益于纯元皇后,皇上又怎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做出轻浮举动。
她的不争不辨倒是让皇上觉得,一场修行真的改变了甄嬛,至少她学会了藏锋内敛,他将那本《常清静经》捏在手中,大踏步离开了偏殿。
见此,甄嬛就明白她还有机会。
帝后离开后,甄嬛将槿汐叫进屋内,打开她为数不多的私藏:
“槿汐,我需要一些东西,来为我造势,但目前依你我之力无法办到。”
槿汐看了眼盒中的珠宝,这些都是当年甄嬛最爱的,当初内务府的人来搜刮时,她们偷偷藏了下来,如今甄嬛全拿出来,可见所求不是一般东西:“您需要什么?”
甄嬛将盒子塞到槿汐手中:“我听果亲王说,朝廷正在用兵,自古兵为凶祸,那就送皇上一场祥瑞好了,只是这祥瑞得以众不同,今日我见苏培盛对我态度一如以往,或许可以请他帮忙一二。”
说着就轻声说出她的计划。
槿汐听后眸色一亮但却建议道:“奴婢觉得果亲王在朝中颇有建树,有他相助估计更好成事。”
甄嬛却不同意内宫之事由外臣介入,她怕留下隐患:“不可,此事只有内廷来办才合情合理,等内廷真有了风声,还不能达到预期时,再请果亲王从宗族内相助不迟。”
槿汐看着那堆金银心中有点只觉难办,苏培盛在内廷可谓一人之下,从不缺少巴结他的人,手中更是积累了不少财富,这番也不知能否说动他?
她再次试着提议:“皇后娘娘一直有心玉成此事,您何不借她的力呢?”
甄嬛摇摇头:“槿汐,因为我不想再次被人愚弄。”
还没等槿汐听出其中意味,甄嬛接着动之以情:“槿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看着甄嬛恳求的眼神,槿汐最终答应:“奴婢尽力一试,但成与不成,奴婢可不敢保证。”
暮色下,崔槿汐找到了苏培盛在城中的宅子。
第二百三十章 祥瑞二
时值黄昏,落日熔金。
御花园中,苏培盛满脸小心陪着皇上散步,他先看着天空中变幻多姿的云彩,又偷偷从侧面打量了皇上还算舒展的眉头,想起前几日崔槿汐托付的事,心中略一思怵,缓缓开口:
“皇上,今日这晚霞可真是难得,衬得整个紫禁城金灿灿的,说不出的好看,奴才想着眼下是春耕时节,这样难得的好天气,正预示是今年是个丰年,家家户户谷满屋、粮满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