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也明白自己挂了相,万一真被人看出,所有计划就前功尽弃了,顺从的将药丸扔进口中,那药丸入口即化,香香甜甜的味道就着唾液流进喉咙,很快在一片朦胧中沈眉庄陷入了沉睡。
此刻敬贵妃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文妹妹,你听到了吗?你再不出来,本宫就让人进来请你了。”
安陵容最后看了眼沈眉庄,然后挂上一副沉重的表情离开了寝殿。
碧桐书院前院,安陵容被就近安排在这里隔离。
甄嬛在后院心如火燎:
“槿汐,你别拦住我,我总得去看看眉姐姐,怎么好端端的就染上了天花?”
槿汐抱住甄嬛的力气没有稍减半分:“娘娘,繁因阁四周都被清理干净,出入的道路也有侍卫把守,莫说您进不去,就是进得去,奴婢也不让您去,奴婢担不起这个风险。”
甄嬛急得脸都红了,眼中甚至蓄起了泪光:“一想到眉姐姐正在受苦楚,槿汐,我就无法平静下来。”
槿汐竭力劝说:“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虽说天花凶险,可圣祖爷当初熬了过来,宗室中也有人平顺度过,娘娘您现在急不得啊。”
甄嬛已经听不进去:“不行,本宫不能这样等,我去求皇上,让我去繁因阁照料眉姐姐,哪怕只看一眼我就心安了。”
槿汐急得提醒她:“娘娘,您难道忘了,为何重新回宫吗?您此去虽全了姐妹情,可您若有个万一,留在宁古塔的老夫人、二小姐、三小姐可怎么办?”
“哇。”一句话让甄嬛失声痛哭,她只觉得有一把尖锐的刀子,在不断划拉着她的心脏,疼得她弓起腰身半靠着槿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样的煎熬,整整持续三日。
第三天上午,太医院上报,惠嫔娘娘因感染天花而薨,为防疫病扩散,需按规矩进行火化后下葬。
皇上得知后,良久无言,最后想到沈自山多年功劳,下旨按妃位筹办葬礼。
当晚,星光黯淡,一辆油毡马车疾驰在郊外土路。
车上是一对满面病容的中年夫妻。
车轮滚滚,扬起无数灰尘,奔向或明或暗的未知前程。
第二百四十章 反戈
下雨了。
天幕黑得发沉,如同候在暗中的怪兽,随时准备吞噬过往生灵。
甄嬛站在屋檐下,看着漫天大雨,只觉自己如江浪中漂泊的浮萍,无根无据只能被浪潮追着走,不知哪一个浪头打来就会有覆灭之灾,她伸手接住倾泻的水流,似是想托起自己未知的命运,嘈杂的雨点盖不住她悲伤的声音:
“槿汐,太医院说,温太医因伤势感染不治身亡,是真的吗?”
接连的变故让槿汐很是伤感,不过日子还得朝前看,她只好安慰甄嬛:
“奴婢问过苏培盛,太医院派人去的时候温太医已经入殓,娘娘,万事皆是缘法,请您节哀吧。”
也许是这场雨实在压抑,也许是故人的逝去格外伤人心怀,甄嬛只觉所有的心气都被消磨一空,只余满身寂寥:
“眉姐姐走了,温太医也不在了,人世无常,我也不知自己会有怎样的归宿?”
槿汐知她现在心伤神碎,再多言语的开解都无济于事,唯有时间才能宽慰她的伤痛,因此不再劝她,只上前扶住她:
“娘娘,风急雨大易染病气,流珠熬了姜汤,回屋喝点吧,不管如何奴婢们还陪着您。”
甄嬛不想进屋,屋外虽冷可开阔不像屋里压得人无端憋闷,可看着槿汐惶惶不安的神情,还是由着槿汐搀着自己往回走。
五福堂内,香气袅袅。
已经隔离回来的安陵容就着潇潇雨声,静静抄写着《文殊师利发愿经》,这是第一百三十劵,她要抄足一千卷为夏冬春积福,希望她来生无灾无痛,长命百岁。
雨天除了哀悼外,还适合离别。
杏花春馆外,三阿哥送走了因母亲身亡需要回家奔丧受孝的王懋竑。
看着年过半百的师傅渐渐远离的身影,弘时不自觉的松了身形。
对这个学问踏实,为人克己慎礼的师傅,弘时是又怕又惧。
每日除了功课外,师傅教得最多的就是为人道理,初时三阿哥还能听进一二,可时间一长这些道理如同桎梏一般牢牢束缚着他,让他心中愈发的烦躁,为何他就得按别人的构思来生活?
可这点逆反他不敢在任何跟前表现出来,怕招来更严厉的说教。
如今负责管教他的师傅走了,弘时只觉压在头顶上的大石头稍微松动了点,接下来这三年他终于可以过得松快一些。
如此想着,三阿哥便轻快的回了屋。
转眼就过了中元,皇上依然缠绵病榻中,不过因沈眉庄之事,为防给其他人也带来病气,皇上下旨免了众妃侍疾。
后宫一片平静,时间一久众人从天花的恐慌中走了出来,一时在园中自得其乐,唯有皇后跟甄嬛各怀心事。
皇上子夜昏迷,皇后借故拖延,原以为皇上醒来后,会有雷霆之怒,皇后都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可一连多日竟不见有半点问罪。
皇后认为要么皇上没察觉自己那晚的意图,要么皇上在隐忍不发。
前者对她有利,后者就等于自己头上挂了一把会随时掉下来的利刃,在不清楚皇上态度前,她决定先找人试一试,这个人就是甄嬛。
对皇后提出的提议,甄嬛万般不愿意,只是她此时没有力量与皇后抗衡,只得委婉表示拒绝:
“臣妾承蒙皇后娘娘大恩才得以回宫,按理娘娘所说,臣妾万不敢推辞,可娘娘也看到臣妾的处境,回宫后臣妾想见皇上一面都难,臣妾担心,臣妾贸然去找皇上,反而惹得皇上不快,从而让皇上更加厌弃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