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礼,朕问你,若你与莞妃只能活一人,谁活?”
一句话砸得三人茫然无措,安陵容这才知道自己想得太过天真了,事关天子尊严的事,怎么可能轻省的放下?
若是甄嬛得宠,皇上说不定还会怜惜几分,可皇上现在待甄嬛,阖宫都知晓有其名无其情。
剎那间,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住了安陵容了,她们再怎么筹谋争斗,都逃不过皇上的帝王心术。
一瞬间的呆愣过后,果亲王陡然出声:
“皇兄,千错万错是臣弟行事不慎,让皇兄陷入两难之地,臣弟愿以死谢罪。”
半个字都不敢提甄嬛,就怕加深皇上的疑心。
可就算如此,反而让皇上更觉错在甄嬛了,他本就缠绵病中,今晚情绪大起大落,身上隐隐又烧了起来,声音哑得更为厉害,扶着额头对允礼叹息道:
“朕长你十九岁,说句为父为兄也不为过,可你今日所做,实在让朕失望。”
话里暗藏的杀机,甄嬛一下就听清楚了,她想辩解想求饶,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她是今晚才知道,当年在倚梅园中丢的小像,原来被果亲王捡了,于他是风流韵事,于自己却是灭顶之灾,从事发到现在皇上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看她。
甄嬛知道,皇上心里早就做好决定了。
她这一生何其无辜,进宫得宠全因替身,父亲早年犯下的错也得她来承担,就连死都是因为别人的牵连。
甄嬛颓然半跪在地上,任由泪水冲刷着面庞。
果亲王几步膝行到皇上脚边,咚咚磕头:
“臣弟愧对皇兄多年栽培,于国家社稷存功未立,却身居亲王之位,实在是尸位素餐,请皇兄削去臣弟亲王爵位,让臣弟前往军中为一马前卒,若臣弟侥幸立得功业,届时皇兄再为封赏不迟。”
“只是,今日之祸,全因臣弟散漫不羁造成,荷包中的小像,乃是当年臣弟年幼时,得纯元皇嫂照料,皇嫂逝去后,臣弟为了怀念皇嫂,才找人剪裁的,请皇兄明察。”
熹贵妃的话给了果亲王提示,那小像只能是纯元,他说得声泪涕下,只盼皇上能心软几分饶了甄嬛一命。
皇上此刻身上的热度一点点在攀升,双眼逐渐模糊能看到星星点点,他不想在几人面前露了端倪,省得他们纠缠不休。
反正心中早有了决断,这些言语不过是再次试探罢了,雷霆雨露他们也只能接着。
让允礼历练一下也好,正好军中缺一个他信得过人看着点。
思及此,皇上强提精神道:
“允礼,朕允了你的所求,你出京去吧,去好好看看世情,想明白了再回来。”
安陵容跟甄嬛的心跳得如同鼓锤,皇上轻瞄了两人一眼:
“莞妃,蓬莱洲清静无人,你搬去哪里吧。”
甄嬛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她竟活了下来。
果亲王也是一脸惊喜的谢恩。
皇上明显有点撑不住了,他开口催两人:“你们二人退下吧。”
安陵容忐忑的看着二人谢恩离殿,她不明白皇上为何单单留下她?
“文妃,起来吧,随朕回养心殿。”
安陵容惶恐的朝皇上走去,才走近几步,就被皇上一把拉住。
他的掌心烧得滚烫,还没等安陵容关切几句,皇上一闭眼晕了过去。
安陵容哑笑,皇上果然没有放过她。
本来检举皇后,太后定会想法惩治她,现在好了,皇上在她身边昏迷,更给了太后名正言顺的理由。
自己被皇上送给太后出气了,在太后恶气没出完前,她都没好日子过了。
罢了,兵来将挡,安陵容做好了准备。
第二百五十一章 远走
七月初,暴雨。
天空阴沉得厉害,朱红色的宫墙在雨水的冲刷下,颜色愈发显得暗沉,如同干涸多日的血液。
整个紫禁城被笼罩在阴霾之中。
一干重臣撑着伞前往养心殿,可风急雨大,雨水顺着风势卷进伞内,片刻间所有人的衣服都被浸透,形成小股水流与地面融为一体。
湿透的衣服裹在身上难受至极,可没人顾得这些,只疾步前行。
有人忍不住,小跑几步凑到张廷玉跟前想跟他讨个主张:“张中堂,这、这,待会该如何奏对啊?”
张廷玉身上自有一股沉稳气度,脸色一板眼神一冷,那人就知自己失言了,慌忙后退几步,亦步亦趋的埋头跟着众人赶路。
养心殿内,皇上急得来回踱步,案桌上是一封封前线紧急军情。
今年过得可真是焦头烂额,年前前线密报,准噶尔正在召集兵马,准备西征哈萨克。
准军此举让东部站线变得空虚,皇上当即觉得良机难得,让北路军总指挥傅尔丹和西路军总指挥岳钟琪,分两路出击,趁机直捣准噶尔国都伊犁,一战灭国,方显大清国威。
可情报是假的,趁着两路大军在集结,摩格派出精锐不对连夜奔袭了大军后方的粮草大营,除了粮草被烧外,还损失了十二万多头牲畜。
六月中旬,傅尔丹又被摩格的假军情误导,一万多精锐部队中了准噶尔精心设计的圈套。
战斗打了十天,这十天是清军入关以来败得最惨烈的时刻。
一万多精锐,有索伦兵,有蒙古人,可只剩两千多八旗兵被傅尔丹带回了科不多大营。
消息传来时,正值太后病重之际,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却拖着病体迟迟不肯闭眼。
一则,她与老十四,母子已经分离近十年,她想在弥留之际见他一面。
二则,皇后虽没被废,可景仁宫上下的宫人全被皇上换了,皇后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完全监视,是半分自由也没,她总得在死前为皇后谋个周全。